數字藏品市場暗流湧動，未成風口先成“風險口”
*【環球網科技報道 記者 王楠】*前段時間，周杰倫在社交平台上發文表示其收藏的無聊猿“BAYC #3738”NFT被盜，隨後在一小時內被四次轉手並以57.55萬美元（約合人民幣386.3萬元）高價售出，再一次把NFT推到公眾視野下，很多網友紛紛留言表示，NFT到底是什麼？它與數字藏品究竟有何區別？黑產又該如何防範？
NFT與數字藏品，相近但不同
數字藏品到底有多熱，英國字典公司柯林斯在2021年年底發佈的年度熱詞就是NFT，即 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代幣）。其中，排名第四的“加密貨幣”和第五的“元宇宙”也和NFT有關。
而NFT去年的大事件之一——Five Thousand Days這幅畫在2011年3月12日以694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4.7億元）的價格被拍出“天價”，迅速讓NFT的概念火到出圈。
今年5月，我國博物館、景區等也在不斷推出數字藏品。就在3月底，泰山景區首次推出四款具有代表性的石刻景觀數字藏品，每個藏品售價25元，8000份上線秒光。此外，本月初發布的天壇文創數字藏品、非遺藏品“雨花石風景系列”等均宣告首發售罄。
那麼，究竟什麼是NFT呢？它與數字藏品又有何異同？
根據柯林斯對NFT的定義，NFT是一種非同質化代幣，也是數字資產的唯一加密貨幣，在區塊鏈上記錄的主要是藝術品、數字藏品等信息。
而數字藏品則是運用區塊鏈技術打造的數字化作品、藝術品或者商品，由於區塊鏈技術的特性，每件數字藏品都有獨一無二的編號，不可篡改和替代，
“不過，需要注意一點，數字藏品和NFT之間既有相似，又有區別。”數美科技黑產研究專家道然告訴記者。
共性在於，第一，二者背後的邏輯都是區塊鏈，具有唯一性。也就是説，只要上鍊就不可篡改，這是區塊鏈本身背後代碼邏輯所保證的。第二，二者具有稀缺性，因為限量發售。第三，二者具備可追溯性，因為鏈是公開的，只要商品上鍊，任何人都能查到這個商品的發佈者，目前所有者。第四，觀賞性，它在每個人眼裏價值都不一樣，所以也會有對應的價格。
區別在於，第一，發行鏈差異。NFT在公有鏈上，這意味着大家都可以去交易。而數字藏品在聯盟鏈，相較於公有鏈，聯盟鏈的公開權限有進一步收縮，可能只存在於某幾個平台上。比如敦煌飛天皮膚和幻核，就分別在阿里和騰訊各自機構對應的鏈上，無法跨平台交易。第二，是否允許炒作。國內還是強調數字藏品本身的價值，但在國外的NFT則是可以炒作的。第三，是否匿名。這是最大的區別，NFT是匿名交易，但數字藏品需要實名交易的，手機號實名註冊，實名賬户購買。第四，數字藏品的交易貨幣也不是虛擬幣，而是真實的人民幣。第五，流通買賣約束差異。數字藏品受到嚴格約束，而NFT則是不受限制的。第六，版權差異。完成交易之後，數字藏品沒有版權所屬，而部分NFT的版權屬於購買者。“總而言之，國內強調的數字藏品，相較於NFT，金融屬性和交易屬性都被弱化了。”道然説。
市場亂象叢生、暗藏風險
當下，無論NFT還是數字藏品的熱度毋庸置疑，然而新生業態的爆火也暴露出一系列的問題。
不僅是明星，也有消費者反映自己買的藏品因為平台消失，一瞬間成為泡沫等。因為數字藏品市場剛剛興起，各種制度目前並不完善，監管主體也沒有明確，一時間無法挽回損失。
據不完全統計，去年底，包括Art Meta元藝數、一點數藏、歸藏元宇宙、畫生 Meta、元本空間、神達數藏、One Meta、零號地球、iBox和諾坊體等一眾數字藏品公眾號被封。
“現階段對於NFT尚未形成完善的監管政策或相關法律規範，除了可能面臨類似明星遇到的被盜風險，不當炒作、網絡詐騙等行為也隱藏在繁榮背後，亟待引起重視。”京師律師事務所張冬光説。
對此，天風證券研報也指出，NFT存在一是炒作問題，即NFT的限量發行與稀缺性容易引起炒作熱，出現價格泡沫；二是原生資產無法確權問題，即區塊鏈技術雖然能夠對已上鍊的數字內容進行信息溯源，保證數字內容上鍊後的真實性和所有權歸屬，但在數字內容被鑄成NFT之前的資產確權環節卻存在漏洞，鑄幣平台無法確認數字內容的版權歸屬；三是能源消耗問題，即激增的NFT產品及交易量會消耗大量能源，對氣候造成負面影響。
道然告訴記者，就數字藏品發售而言，本身是為了讓大眾參與其中，但黑產加入會擾亂二級市場的交易，如果一個藏品本身價值並不確定，很多東西掌握在黑產手裏，那從業者和準備進入市場的人都會失去一定信心。 “數字藏品每次倒手都有巨大的利潤，甚至可能翻百倍千倍。有人靠工具搶，一天可以掙幾千，炒作的收益率非常高。所以，黑產會有極強的動力去參與和炒作NFT，也因此攪動行業，給整個行業、從業者和普通玩家都帶來巨大風險和損失。”道然説。
黑產玩法多，層層嵌套進行“黑操作”
事實上，隨着NFT的火爆，黑產也在即時盯着這塊蛋糕。“我們內部平台有一份數據顯示，NFT在國內發展的時間線與NFT黑產的討論量變化時間線，兩條線基本對應。”道然指出，整個黑產產業鏈，其實是非常完備且分工細緻的，渠道、情報、基礎資源、場景作惡，層層嵌套，最後才是變現和套利。
道然以幻核為例，2021下半年，在幻核對外發布部分數字藏品不久後，2021年12月初，黑產已經有了針對這些數字藏品的專業搶購工具。正常來説，這是需要邀請助力才能獲得搶購資格的，但黑產可以直接幫用户完成批量邀請。 “第二種玩法是搶購，黑產甚至還會製作相應的工具使用教程。填上驗證碼和交易密碼，腳本會自動搶購。並且還可以查到這家數字藏品發售過程中，有哪些東西可以搶，以及對應的搶購ID。這些都是在發售之前製作出來的一系列自動化工具。”道然説。
第三種玩法是抽籤，這也是平台為了遏制黑產行為做的玩法升級——用户提前預約，到搶購時間之後，系統自動分配名額給預約用户。黑產則會通過在一個手機上登錄多個App連接到多個手機號的方式，實現多個人的抽籤預約，數量多，中獎幾率也肯定更高。
第四種是接碼平台掃號，我們稱之為黑產“黑吃黑”。因為黑產需要很多資源，所以會在接碼平台上獲取很多手機號。如果一個黑產搶購了很多東西沒有立刻變現，另一個黑產就用同樣的接碼平台去掃這些賬號，看哪些賬號已經被人註冊過，檢測是否已經被搶了東西，如果搶到了，第二個黑產就會立刻將資源轉移走。
第五種是撿漏。數字藏品搶購後會在二級市場售賣，黑產也會監控二級市場的商品價格，低買高賣。雖然存在一定風險，但也可以獲取不少的利益，中間過程靠的不是人工，而是機器去監測和搶購。“一款工具可以實現對多家數字藏品的二級市場行情的監控，只要選擇需要監控的商品ID，購買次數，輸入支付密碼，就能實現自動下單支付。比如黑產預期價格是100，低於100之後工具會自動鎖單，再轉售到二級市場上售賣獲利。”道然説。
防範黑產，保護行業健康發展
一個新行業出現，收益不明，尚不穩定，如果大量黑產湧入，對整體市場環境發展非常不利，無法讓一個平台健康發展下去。
“一旦商品在二級市場大量流動，後患無窮，比如很強的市場不確定性，同時，還會造成平台資源浪費。所以平台自身需要了解黑產，更需要做好黑產防範。”道然説。
“黑產在破解的過程中也一定會留下破綻，相關機構也會利用這種破綻進行風險布控，攔截搶購腳本。從識別層面解釋，如果有六台手機利用腳本搶購，在一個WiFi下，那麼，6台手機此時使用同一套腳本，且沒有在正常位置點擊。數美后台可以通過識別這些異常的用户行為，進行黑產防控。”
對於數字藏品在國內的發展，中信證券表示，NFT的技術特點使其成為解決數字資產問題的可能方案，但商業化、後續發展路徑等諸多問題尚不清晰，亦需要密切關注市場不確定性及政策監管的指引。
2021年9月25日，央行等十部委發佈《關於進一步防範和處置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通知》，嚴禁國內開展任何形式的虛擬貨幣業務。該《通知》出台後不久，國內頭部NFT項目平台紛紛刪除了NFT字樣，改名為“數字藏品”。
對於用户來説，由於系統原因或管理不善，諸多數字藏品平台的消費者體驗較差，消費者權益難以得到保障。對此，大成律師事務所合夥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產業金融研究基地特約研究員、中國銀行法學會理事肖颯則表示，要防範私下交易。“私下交易的行為在數字藏品平台並不罕見，採取私下交易的方式存在較大的被詐騙風險。諸多數字藏品賣家似乎是由同一個團隊在運營，不僅文案相似、價格相同，在私聊過程中還會不斷誘導玩家轉移至其他聊天平台進行轉賬交易，與當前各類網絡上存在的詐騙手段有一定的相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