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建中：讓企業真正成為能源領域技術創新主體

呂建中

近期，國家能源局和科學技術部聯合印發《“十四五”能源領域科技創新規劃》，明確提出了2025年前能源科技創新的總體目標，並圍繞先進可再生能源、新型電力系統、安全高效核能、綠色高效化石能源開發利用、能源數字化智能化等領域，確定了技術集中攻關、示範試驗和應用推廣任務，以及相關技術路線圖、示範工程、政策措施等，為能源領域科技創新指明瞭方向。有效實施這些規劃任務和項目，必須切實落實好企業創新主體地位。

科技創新決定能源未來

《人類簡史》一書中有句名言：“工業革命的核心，其實就是能源轉換的革命。”而能源轉換革命的核心顯然又是技術革命。當今世界，創新已成為引領能源轉型發展的第一動力，全球能源產業正從資源、資本主導轉向技術主導，企業的創新主體地位和主導作用將進一步凸顯。隨着可再生能源、非常規油氣、核能、儲能、氫能、智慧能源等一大批新興能源技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快迭代，全球能源科技創新進入高度活躍期，依靠企業推動能源開發利用方式變革，成為保障能源安全和實現能源綠色低碳轉型的重要選擇。

我國是世界最大的能源生產國和消費國。在碳達峯碳中和目標、生態文明建設和“六穩六保”等總體要求下，能源產業面臨保安全、轉方式、調結構、補短板等嚴峻挑戰，對科技創新的需求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為迫切。近年來，在能源革命和數字革命雙重驅動下，以科技創新為主線的能源轉型帶動相關產業優化升級，各類新模式、新業態不斷湧現，新型能源企業對推動能源轉型和產業發展，發揮着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我國能源科技創新與世界能源科技強國和引領能源革命的內在要求相比還存在明顯差距，突出表現為：部分能源技術裝備尚存短板且長板優勢不明顯，推動能源科技創新的政策機制有待完善，企業自主創新的動力活力不足等。特別是一些關鍵零部件、專用軟件、基礎材料等大量依賴國外，原創性、引領性、顛覆性技術偏少，企業在“政產學研用”融合創新中的主體地位和主導作用發揮不夠。

因此，在“十四五”乃至未來更長一個時期內，我國必須堅持把創新擺在能源轉型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以實現能源科技自立自強為重點，以完善能源創新體系為依託，以發揮企業技術創新主體作用為抓手，着力補強能源技術裝備短板和鍛造能源技術裝備長板，支撐增強能源持續穩定供應和風險管控能力，引領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體系建設。

充分發揮企業創新主體作用

企業處於產業和市場一線，對市場和技術變化具有高度敏鋭性，是科技與經濟緊密結合的主要力量。強化企業創新主體地位，就是要讓企業真正成為技術創新決策、研發投入、科研組織、成果轉化方面的主體力量，併發揮出主導性作用。

能源企業是能源產業轉型發展的主體，是重大技術創新的出題人、答卷人和閲卷人，也是技術攻關的主力軍、示範推廣的主戰場。特別是作為國之重器，能源央企更是主體中的主體。

能源央企經過長期的技術創新能力積累，在實施國家重大科技攻關、帶動前沿技術發展等方面發揮着主導作用。面對新形勢、新任務、新挑戰，能源央企應積極成為補長能源技術裝備短板攻關主力軍、打造原創技術策源地和現代能源產業鏈“鏈長”。同時，也要鼓勵民企加強能源技術創新，加大研發投入，專注細分市場，掌握“獨門絕技”，獨立或與有關方面聯合承擔重點技術創新任務。

對比發達國家的科技創新模式，我國企業在國家科技創新體系中的地位不高和作用不足，在國家科技計劃中的話語權還不夠，在國家創新平台及科技項目中承擔的任務依然較少。

在未來實施能源領域科技創新計劃中，應更多地讓能源企業承擔國家重大科研平台建設和運行任務，支持能源央企牽頭國家科技計劃項目或課題，廣泛參與國家科技計劃中具體項目、課題的研發工作。與此同時，進一步強化政策引導，推動更多企業開展基礎研究和應用基礎研究，為實現更多原創性突破奠定堅實基礎。

以融合創新加速技術迭代和疊加

回顧人類技術進步史，從來就沒有什麼絕對的新技術，新技術都是從老技術中長出來的。當今世界，技術迭代和疊加創新日益廣泛，需要科研、開發、設計、生產、銷售、營銷等要素像搭積木一樣迅速達成合作，完成之前無法完成的任務，解決之前難以解決的問題。

迭代的原意是指重複反饋過程的活動，其目的通常是為了逼近所需目標或結果。每一次對過程的重複稱為一次迭代，而每一次迭代得到的結果會作為下一次迭代的初始值。以此推導，技術迭代的意思就是指通過技術創新的方式實現新興技術對傳統技術的更迭或升級。比如，人類從50年前就開始研究鋰電池，今天，當鋰電池技術得以加速商業化的同時，燃料電池、固態電池、石墨烯電池、空氣電池等其他多種電池技術路線也百花齊放，這就是一種技術迭代。

更為重要的是，隨着人工智能、雲計算、基因編輯、納米技術、先進製造、新能源等技術的突破及其在各個領域的廣泛滲透展開，形成了大量類似互聯網+、智能化+、新能源+的技術疊加組合，而且每個領域的技術疊加幾乎都呈現出類似摩爾定律那樣的指數級增長規律，極大地加速了科技創新步伐。在這個科技進步速度遠遠超過任何人想象的時代，試圖把單個技術做到極致越來越難，試圖在一項技術上做到極致也不再是成功的秘訣，一招鮮未必吃遍天。相反，藉助技術疊加才能打造獨一無二的核心競爭力。

毫無疑問，技術迭代和疊加的過程充滿探索性，往往需要將創新的視角從舊的技術軌道上移開，突破固化的技術路線和模式，才可能開闢異質性技術和新興技術的發展空間。在這種情況下，必須建立跨邊界知識融合機制。就能源領域而言，任何一項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都難以靠一個企業獨立完成，需要引入“政產學研用”五位一體的融通創新模式。既要發揮好政府在優化整合創新資源方面的作用，加大共性技術能力供給，更要發揮好企業的創新主體作用。

支持企業牽頭聯合科研機構、高校、社會服務機構等，聚焦能源重點領域，共同發起建立產業技術創新戰略聯盟，推動能源基礎研究、應用研究與技術創新對接融通。推動央企與地方企業聯動、國企與民企協同，組織產業鏈優勢企業強強聯合和產學研深度協作，集中優勢資源突破制約發展的關鍵核心技術。最終形成大企業“頂天立地”、小企業“鋪天蓋地”的能源轉型創新發展格局。

在深化改革開放中

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

範內瓦·布什在《科學：無盡的前沿》中寫道：“科學技術是國家的新邊疆，通過加強基礎研究、鼓勵自由探索等，可以不斷突破前沿邊界，拓展新的疆土。”能源革命和轉型發展，也是人類在能源技術上的“開疆拓土”，需要建立開放的創新生態，通過改革注入創新活力，不斷產生創造新知識、新技術、新產品並推廣應用。

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我們需繼續強調以全球視野謀劃科技創新，積極融入全球創新網絡。我國的能源科技創新和發展離不開世界，世界的能源轉型發展也需要中國。我們不能把能源領域的自主創新和科技自立自強，簡單地理解成“自己創新”，更不能單純地沉浸在現有的成就和優勢之中。應堅持對外開放，積極推進與“一帶一路”合作伙伴能源科技合作，引導國內外能源相關企業、開展科研機構、高校在能源科技領域的實質性合作。勇於打破行業界限，暢通創新主體與外部環境之間在知識、人員、技術、資本等方面的溝通交流，善於將制度和體制優勢轉化為技術創新實效。

要着力完善能源科技創新體系，整合優化科技資源，採取“揭榜掛帥”“賽馬”“業主制”等新機制，引導各類社會資本投資能源科技創新領域。堅持以科技人員和科技活動為中心，以調動科技人員的主動性、積極性、創造性為根本，以促進科技成果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為目標，對行政化色彩濃厚的科技體制機制進行徹底地改革。大力倡導科學精神、企業家精神、工匠精神和首創精神，弘揚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勞動、尊重創新的理念，營造人人蔘與創新、支持創新，充滿生機和活力的能源創新生態。

作者系中 國石油集團國家高端智庫研究中心專職副主任 學術委員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