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憲舉：俄羅斯多方向反制北約擴張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日前表示，如果芬蘭和瑞典不能滿足土耳其的要求，就不大可能在6月28日召開的北約峯會上成為加入北約的候選國家。有人認為，土耳其這關鍵的一票可能讓北約新一輪擴張受阻。然而，莫斯科畢竟不可能把籌碼都押在土耳其的“否決票”上，它又會有怎樣的應對手段呢？

就近期行動而言，莫斯科正通過雙邊和多邊舉措反制北約的第六輪擴張。

首先，嚴厲警告北約新一輪擴張帶來的嚴重後果。莫斯科一方面提醒芬蘭和瑞典不要錯誤估計形勢，指出兩國這一“錯誤決定”將加劇地區緊張局勢，且兩國的安全不會因此得到加強；另一方面強調北約軍事基礎設施在兩國領土上的擴張，必然會招致俄羅斯的回應。俄將不得不加強其在波羅的海地區的陸海空軍力，“波羅的海地區的無核化地位將無從談起”。

其次，進一步強化集體安全條約組織角色。4月中旬俄羅斯主導的集安組織舉行軍事委員會會議，“就軍事政治局勢交換意見，並同意協調聯合行動以消除軍事威脅”。會議決定今年秋天在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舉行集安組織聯合演習。5月16日集安組織六個成員國領導人在克里姆林宮舉行會議，討論鞏固成員國之間協作、完善集體安全體系等問題。而且，俄方還釋放了一個重要信息，“當前應該加強與上海合作組織和獨聯體天然夥伴的相互協作”，並建議向獨聯體提供集安條約組織觀察員地位。

第三， 更重視與上海合作組織的合作。2020年俄羅斯擔任上合組織輪值主席國時，倡導舉行了上合組織、獨聯體、集安條約組織成員國國防部長聯席會議。同年9月，三個組織首次舉行了“高加索-2020”聯合反恐演習。美國及其北約軍隊完全從阿富汗撤離後，2021年9月17日，上合組織和集安組織成員國元首第一次聯袂開會，就阿富汗局勢交換意見。不久前，集安組織秘書長扎斯會見上合組織秘書長張明時，談及“構建統一的安全空間的重要性”。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在俄同美歐衝突加劇、北約進一步擴張的背景下，集安組織未來可能與上合組織在更多領域開展合作。

第四，深耕歐亞經濟聯盟。面對美歐等西方國家空前的經濟和金融制裁，俄更重視歐亞經濟聯盟的作用。今年2月25日歐亞經濟聯盟各成員國總理舉行會議，討論經濟形勢和加強協作問題，出台了一系列穩定內部市場的舉措。歐亞經濟聯盟最高權力機構歐亞經濟委員會最高理事會會議於5月27日舉行，而這一會議傳遞出的信息是“歐亞經濟聯盟應發揮地緣經濟區位優勢”。

當然，在最大程度發揮這些反制措施作用的同時，莫斯科也面臨着一些制約因素。

*其一，美國在竭力拉攏中亞各國。*俄羅斯對烏啓動特別軍事行動後不久，美國就於3月1日與中亞五國以視頻形式舉行“C5+1”外長會晤。雙方認為要加強經濟和安全合作，尤其是在貿易、投資、能源、科技等領域。美國國務卿布林肯甚至提出在中亞地區建立美國軍事基地的可能性，但沒有得到響應。3月上旬烏茲別克斯坦外長卡米洛夫率團訪美。4月11日拜登在會見哈薩克斯坦駐美大使時稱，美國將在雙邊和地區議程的熱點問題上繼續與哈開展建設性合作。除在外交上互動頻頻外，在經濟領域美國與中亞國家也進一步加強合作。烏茲別克斯坦與美在經濟發展、農業現代化和醫療衞生等領域合作密切，最近雙方對聯合建設“馬紮裏沙里夫—喀布爾—白沙瓦”鐵路線頗感興趣。去年美國對哈薩克斯坦投資增長45%，目前有700多家美國公司在哈經營。

*其二，歐盟、日本也在做中亞國家的工作。*3月10日，烏茲別克斯坦啓動實施《歐盟和烏茲別克斯坦2021－2027年擴大合作指導綱要》。歐盟將於2021－2024年向烏提供8300萬歐元無償援助，用於共同制定的合作項目、技術援助、支持公民社會和人權發展。4月15日，日本外務大臣林芳正和中亞五國外長舉行了線上會談。作為美國的重要盟友，歐盟和日本此時加強與中亞的合作，目的是顯而易見的。

*其三，集安組織和歐亞國家內部對俄烏衝突存在分歧。*在3月2日聯合國大會第11次緊急特別會議就有關譴責俄羅斯的決議草案表決時，格魯吉亞和摩爾多瓦投了贊成票，哈薩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投了棄權票，亞美尼亞、阿塞拜疆、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沒有參加投票。而且哈薩克斯坦等國反對集安組織派軍隊去烏克蘭。哈方對媒體表示，該國既不參加制裁，也不會幫助俄規避制裁。鑑於這些分歧，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大聲疾呼集安組織“應團結一致”。

隨着俄烏衝突的持續，為進一步擠壓俄戰略安全空間和勢力範圍，美國對中亞國家的利誘拉攏無疑將增多。而中亞各國從自身的利益出發，將繼續奉行多元平衡的外交政策。但總體來看，在中亞地區的博弈中，俄羅斯優勢仍然比較明顯，其影響力遠超西方大國。這是由歷史、地緣政治、國家利益、地區機制等多種因素所決定的，今後很長一段時期難以改變。（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聖彼得堡國立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