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航母面臨很多“二選一”：大還是小？核動力還是常規動力？

【環球時報報道 記者 馬俊 樊巍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陳山】作為現代海軍的標誌性力量，航母一直受到外界的高度關注。但全球現役航母種類非常多，性能也各不相同。這是因為想要建造一艘航母必須根據自身國力和技術能力，做出很多“二選一”的選擇。

要“大航母”還是“小航母”？

軍事專家、《艦載武器》執行主編石宏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首先強調説：“一個國家需要什麼樣的航母，首先需要確定國家的軍事戰略，特別是海軍戰略。是要打造防禦型、攻防兼備型還是進攻型海軍？是要區域性還是全球性的海軍？只有確認這些需求，下一步才能選擇航母的構型。”

石宏介紹説，單論航母的戰力最大化問題，有一個簡單邏輯是“能大則大”。但各國發展航母時需要考慮的問題並非那麼簡單，必須根據本國的國力和技術能力綜合衡量。由於航母的建造和使用費用相當可觀，因此部分國力偏弱的國家往往優先選擇輕型航母；日本、韓國雖然國力足以支撐建造更大的航母，但受制於技術儲備不足，因此也都是先建造直通甲板式兩棲攻擊艦，然後再考慮在其基礎上改裝為輕型航母。

匿名軍事專家表示，輕型航母與大中型航母的戰力差距甚大，因此各國討論最多的還是針對中型航母和大型航母（包括超級航母）的“二選一”問題。目前法國“戴高樂”號和印度“超日王”號、“維克蘭特”號排水量為4萬噸，屬於典型的中型航母；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級、俄羅斯“庫茲涅佐夫”號和中國航母遼寧艦、山東艦排水量都在6萬噸以上，屬於大型航母；美國現役11艘核航母為10萬噸級，屬於超級航母。

石宏表示，中型航母和大型航母在結構上沒有太大區別，無論是飛行甲板還是艙室設置，正常航母該有的東西都得有，因此大型航母相對更好設計，中型航母就必須斤斤計較。以“戴高樂”號為例，由於它的飛行甲板長度不夠，引進的美製蒸汽彈射器只能縮短彈射行程，導致彈射能力大幅下降。後來法國海軍在試航時發現，“戴高樂”號飛行甲板長度無法滿足起降E-2C預警機的要求，被迫額外焊接了4米的甲板才勉強解決了問題。

此外，大型航母通常可以搭載種類全、數量多的艦載機，具備執行多樣化任務的能力。美國超級航母搭載的艦載機聯隊包括F/A-18E/F“超級大黃蜂”、F-35C艦載戰鬥機，EA-18G電子攻擊機、E-2C/D艦載預警機以及反潛直升機、運輸機等各式戰機，總數可達80架以上。“戴高樂”號這樣配備了彈射器的中型航母也僅能搭載“陣風M”戰鬥機、E-2C預警機和少量直升機，綜合作戰能力受到很大限制。專家還介紹説，除了艦載機數量有限外，中型航母侷促的飛行甲板佈局還導致其戰機調度受到很大限制，由此導致的結果是作戰效能大幅降低。通常認為，大型航母的作戰效能是中型航母的兩倍以上，是輕型航母的6-8倍。此外，中小型航母更容易受到風浪等影響，安全性也偏弱。

但另一方面，雖然大型航母的優勢明顯，但需要的建造和運營費用也高得多。為了停泊和維修這樣的大型航母，還需要建設專門的軍用碼頭和船塢。從這個意義上講，“大航母”的確也不是一般國家所能承受的。

石宏提到，近年來美國海軍出現了減少超級航母數量、用中型航母取而代之的呼聲，同時還大力發展“閃電航母”計劃。但這並非是美國海軍更認同中型航母，而是在現有艦隊規模持續縮水局面下的應付之舉。最終美國海軍發現，對於需要全球部署的美國海軍來説，戰鬥力受限的中型航母沒有太大意義。美國發展的“閃電航母”是利用大型兩棲攻擊艦搭載約20架F-35B垂直起降戰鬥機，相當於在沒有明顯增加額外費用的情況下，獲得可用的輕型航母。但“閃電航母”的性能和搭載的艦載機數量都非常有限，缺乏獨立作戰的能力，因此也只是權宜之計。總之，各國選擇什麼樣的航母必須量力而行。

艦載機是要滑躍起飛還是彈射起飛？

航母搭載的艦載機起飛方式可分為兩大類：滑躍起飛和彈射起飛。選擇不同艦載機以及相應的起降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決定着航母的戰鬥力。

對於輕型航母而言，不但藉助滑躍甲板起飛是唯一可行的方式，而且還必須同步引進具備短距起飛/垂直降落能力的艦載戰鬥機。這也導致如今日本和韓國想要推進輕型航母計劃，必須從美國引進F-35B戰鬥機。

相比之下，大中型航母的選擇就大了許多。美國“尼米茲”級、“福特”級超級航母與法國“戴高樂”號航母採用的是標準的“彈射起飛+攔阻降落”模式，可以搭載多種常規固定翼飛機。俄羅斯“庫茲涅佐夫”號和印度“超日王”號、“維克蘭特”號航母則選擇了 “滑躍起飛+攔阻降落”模式，但只能起降固定翼戰鬥機，而無法起飛固定翼預警機。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級航母更為獨特，選擇了F-35B戰鬥機配合“滑躍起飛+垂直降落”模式。

軍事專家介紹説，滑躍式起飛的好處是可以降低航母的維護費用，並簡化航母的結構。但滑躍甲板會限制戰鬥機起飛重量，導致戰鬥機的作戰半徑、滯空時間和武器攜帶量都大受影響。同時，包括預警機在內的特種飛機也無法使用滑躍甲板起飛，使航母在遠海作戰時失去了遠距離空中預警探測能力。此外，滑躍甲板會佔據航母飛行甲板的艦艏空間，導致艦載機的停放空間和調度受影響。

相比之下，彈射起飛的優勢非常明顯。首先是戰鬥機可以滿載燃料和彈藥起飛，相當於直接提升了戰機的作戰能力。同時彈射起飛還可讓航母具備搭載固定翼艦載預警機的能力，從而大幅提升航母的預警探測和對艦載機的空情保障與指揮調度能力。

但彈射起飛需要製造要求非常高的專用彈射裝置。美國“尼米茲”級和法國“戴高樂”號都採用蒸汽彈射器，其製造加工技術掌握在美國手裏。目前更新一代的彈射裝置是電磁彈射器。據專家介紹，電磁彈射器相對於蒸汽彈射器的優勢極大，例如可進行數字化管理和監測、對不同質量的飛機可靈活調節控制彈射力、電磁彈射裝艦的重量和艙容需求較低、維修保養相對簡便等。根據美國海軍的測試結果，“尼米茲”級航母的4部蒸汽彈射器通常可以保證每天最多進行200次的彈射起飛，而“福特”號的4部電磁彈射器將這個數字提升到270次，極大提升了航母艦載機的出動效率。此外電磁彈射器還可以方便地控制彈射力度，大到運輸機、預警機，小到無人機的各類機型都能以彈射方式從航母上起飛，使航母的作戰模式更靈活。但電磁彈射器的研製難度更大，“福特”號服役數年來一直未能形成戰鬥力，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電磁彈射器的故障率居高不下。

選擇核動力還是常規動力？

根據航母的動力來源，可以分為核動力和常規動力兩大類。目前全球現役航母中採用核動力的只有美國“尼米茲”級、“福特”級以及法國的“戴高樂”號。其他各國航母均為常規動力。

石宏介紹説，核動力航母的優勢主要是“近乎無限的續航能力”，還可以省下艦用燃料的空間，進而攜帶更多艦載機燃料和武器儲備。美國“福特”級核動力航母在規劃的50年服役期內不需要更換核燃料，可實現核反應堆和航母同壽命。此外，核反應堆工作時不需要空氣，可以節省上層建築的煙道空間，讓艦島結構更小並有助提升紅外隱身效果。

但常規動力航母與核動力航母在作戰效能方面並沒有太大區別。美國“中途島”級常規航母在冷戰期間頻繁參加局部衝突，“小鷹”級常規航母還一直服役到21世紀初，它們搭載的艦載機部隊和同時期的核動力航母相差無幾。

而核動力航母的缺點和優點一樣突出。軍事專家表示，核動力航母存在造價昂貴、建造週期較長、維修難度高、戰時受損補充較為困難等缺點。例如“福特”級採用的兩台A1B壓水反應堆造價就高達數十億美元。航母使用的核反應堆研製技術難度大，對體積和抗打擊能力的要求非常高，而且還需要專業的技術人員。此外，核航母的拆解費用也比常規航母高得多。總體而言，從全壽命週期費用看，服役週期在50年以上的核動力航母開銷遠高於常規動力航母。

石宏認為，核反應堆本身的高技術門檻就阻擋了它的推廣，而核動力航母的優勢目前也並不明顯。因為核動力航母擁有無限續航能力，不代表航母戰鬥羣也具備同等能力，為航母護航的巡洋艦、驅逐艦和護衞艦等都是常規動力，需要頻繁補給。即便是美國航母打擊羣也必須依靠全球海軍基地和伴隨的高速補給艦提供後勤保障。因此核動力航母是否適合於其他國家，還值得商榷。

但石宏強調説，從未來發展趨勢看，核動力航母前景更好。據介紹，隨着現代技術的發展，電磁軌道炮、大功率定向能武器和全電推進系統等先進技術對電力供應的需求越來越高。目前美國“福特”級航母和英國“伊麗莎白女王”級航母已採用了綜合電力推進系統，其動力系統首先帶動大功率發電機發電，然後依靠電腦把電能精確地分配給動力系統、雷達系統和武器系統等不同的用電部門。這種做法可以將全艦的電力綜合分配：需要高速航行時，就將電能優先供應給推進系統；需要作戰時，就將電能轉給武器系統。未來航母可能裝備的激光武器、電磁軌道炮、電磁彈射等都屬於短時間內需要大量電能供應的裝備，對電能分配要求很高，常規動力系統的總功率難以繼續提升，且無法長期滿功率運轉，不能滿足巨大的電力需求，而核反應堆功率大、持續工作時間長的優勢就非常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