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佳山：硅谷高技術正在“保守化”

特斯拉CEO馬斯克和推特的收購交易已經持續3個多月，近期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隨着馬斯克突然撤回對推特的收購，推特已正式就此起訴馬斯克，馬斯克方面也提出反對動議，雙方就此拉開“世紀訴訟”序幕。

這一系列動作背後顯然有着複雜的線索。從表面上看，馬斯克的“變卦”是來自收購交易環境的變化，由於美國股市近幾個月表現低迷，科技股持續大跌，特斯拉的股價在過去半年暴跌近四成，以至於其不得不至少裁員10%。而且，推特本身也的確存在被黑色產業鏈和水軍操縱的虛假賬户問題。因此，馬斯克在推特收購交易上以這樣的方式來“砍價”甚至“悔婚”，也並不完全是空穴來風。

然而這場交易背後其實存在更深層次的問題。眾所周知，以加利福尼亞州為代表的美國西海岸聚集着美國主要的高技術企業，也是民主黨的主要陣地，加州的高技術企業都與民主黨有着或明或暗的往來和關聯。馬斯克旗下的特斯拉、太空探索等公司在初創階段都得到了奧巴馬政府的明確政策傾斜和扶持，馬斯克本人也曾是奧巴馬政府和民主黨各項活動上的常客。尤其是從21世紀第二個10年開始，以硅谷為代表的美國創業神話就在各種語境下被廣為傳播，喬布斯、馬斯克等硅谷精英被塑造為人格化IP，扮演着不亞於傳統好萊塢大片英雄的重要意識形態角色，而其根基就是以互聯網為代表的當代高技術被賦予的所謂非政治的、中立的價值屬性。

在上述背景下，這場交易的變化標識出美國社會的保守化趨勢正在日漸加速。過去幾年，馬斯克因新冠肺炎疫情、接種疫苗、勞資關係、富豪納税等諸多社會話題，多次和民主黨發生衝突。馬斯克還明確表示將恢復特朗普被封禁的推特賬號。而且，為馬斯克的現金交易提供資金支持的一大“金主”彼得·蒂爾，以及他們周圍的商業合作伙伴，都在本次收購交易前後明確表達了對共和黨的政治支持，這些硅谷精英實際秉持的保守主義立場在本次收購交易中得到充分顯現。這暴露出的現實問題在於，美西方相當一部分高技術精英近兩三年來已經明確“反水”，在政治上重新“站隊”，他們不再隸屬過去的民主黨陣營。而當下美國社會的現實走向也超越了傳統政治的保守派、自由派範疇，兩黨為了迎合跨國資本的利益和美國日益激化的社會情緒，均呈現出越來越保守化的態勢。

這一切並不是偶然，自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全球財富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寡頭壟斷效應，全球範圍內的貧富差距被進一步拉大。無論是臉書炒作元宇宙概念，還是微軟高價收購暴雪，美國的高技術企業都在抓緊商業版圖佈局以趕上新一輪金融估值的窗口期，馬斯克號稱高價現金收購推特也是這一歷史進程的縮影。

重新“站隊”的高技術資本如果全面掌握推特這樣的輿論平台，美國社會的輿論生態勢必將呈現更加保守化的樣貌，恐將以更為“開放”的面目走向更深層的保守化。在這樣的現實語境下，美國的科技創新也可能被保守主義政治深度綁架，服務於其“美國優先”的總體政治目標，以及打壓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科技創新，破壞全球供應鏈等一系列圖謀。這不僅直接違反市場經濟原則和自由貿易原則，也將繼續基於美國的一國利益，破壞全球的生產力發展。近年來，輿論激化、極化現象的層出不窮，相關國家和地區的各類衝突全面升級，都是這一結構性轉型的最外在縮影。總之，如何打破美國保守主義的政治綁架，重新釋放科技創新的活力推動全社會發展？如何延緩新冠肺炎疫情以來全球財富的寡頭壟斷加劇趨勢，縮小全球貧富差距？這都是當下馬斯克收購推特爭議背後的嚴峻現實拷問。（作者是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青年工作委員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