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三國青年應當共同講好“東亞故事”
日前，由中國公共外交協會、中日韓合作秘書處、湖北省人民政府新聞辦公室共同主辦，湖北廣播電視台承辦的“Z世代”中日韓青少年交流活動在湖北武漢舉辦。
8月23日下午，在武漢出席“Z世代”中日韓青少年交流活動的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接受了本台記者的獨家專訪。她表示，中日韓是全球經濟發展的引擎，當前我們正經歷着國際和地區格局的深刻演變，中日韓合作的重要性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為突出。我們不能改寫歷史，但是我們可以塑造未來。
以下為專訪實錄：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歐大使，感謝您專程回國出席這次“Z世代”中日韓青少年的活動。在世紀疫情和百年變局相互疊加交織背景下，三國青年聚首湖北，舉辦這樣的交流活動，您認為意義何在？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這一次的中日韓“Z世代”青年交流活動，是疫情以來中日韓合作秘書處在中國舉辦的真正意義上的線下交流。我這一次也是克服國際旅行中的種種困難，專門回到武漢，來線下出席這次活動。你剛才提到的這個問題當中有兩個背景：一個是世紀疫情，一個是百年變局。其實這兩大背景給我們帶來的更多的是一些挑戰和困難。從疫情暴發到現在有三年多的時間，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特別是國際交往，更多的是在線上。這種線上的交流遠遠不能夠替代線下的人與人之間的，面對面的交流。另外，你提到的一個背景是百年變局。最近一段時間，可能給我們帶來的一些衝擊和擔憂會更多一些。由於疫情的影響，本來還沒有從世界金融危機中恢復，世界經濟又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再加上我們缺少人與人的交流，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本來是一些相互友好的情感，忽然變成了一些相互的質疑，這些其實都是我們在百年變局情況下面臨的一些挑戰。但是我們中國人古老的哲學就是：“危機，危機，有危就有機”。我們在變化當中最大的機遇，就是希望能夠把握住這種變化的趨勢，能夠讓它向更好的、更積極的面轉變。所以我們這一次的中日韓Z世代攜手向未來的活動，就是着眼於未來，推動我們中日韓之間面向未來的合作，而我們這種合作的目標，就是維護本地區的持久和平和普遍繁榮。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湖北與日本、韓國之間有着深厚的歷史淵源和密切的民間交往，您這次專程而來，感受如何？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湖北是荊楚文化的發源地，在中日韓三國當中，三國文化很受歡迎。我們還有很多共同的歷史文化，比如湖北有襄陽，韓國也有一個城市叫襄陽。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之初，在湖北發生了很多中日韓三國感人的故事。比如，在武漢疫情最吃緊的時刻，韓國駐武漢總領事逆行赴任，成為中韓之間的一段佳話，抗疫期間，日本朋友也給過我們一些幫助，此後，我們也給他們許多幫助，我想這都是我們三國合作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談到湖北、談到武漢的時候，我的腦子裏面想到的第一個詞就是——英雄城市。在疫情之後，湖北這麼快又重新生機勃勃，我能夠感覺到湖北人民的這種英雄的精神，能夠感覺到我們荊楚文化對湖北人民的這種深深的影響，武漢這座城市也比以前更美了，更加生機勃勃了。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這次參加“Z世代”中日韓青少年交流活動，哪些讓您印象深刻？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我坐在會場裏面，其實最深的一個感觸就是：中日韓是分不開的。這種分不開，從文化上講，其實是滲透在我們每一箇中日韓人民的這個骨子裏頭的。這種文化的淵源，你可能不覺得，你不察覺它，你不會刻意的去感受到，我這個文化是從哪裏來，你每天的生活當中不會去區分它。但是這種相互的文化融合是存在於我們的每一餐、每一事、每一個詞彙、每一件服飾當中的。所以，我深深的感觸就是中日韓文化在歷史發展過程當中相互融合，是我們東亞文化的根。從細節上來講，我很感動的一些細節，包括我們會場周邊的一些產品展示，很精美，很精巧。舞台上中日韓青年所展現出來的這種文化互動，一些共通性，以及他們對中日韓共同文化和東亞共同文化的這種理解，都超出了我事先的預想。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五十週年和中韓建交三十週年。在這樣一個重要節點，中日韓三國之間的合作呈現出哪些亮點？目前又面臨着哪些挑戰？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你問了一個特別好的問題。我是去年九月份到中日韓合作秘書處去工作的，秘書處是2011年成立的，但是中日韓的正式的機制性合作始於1999年。當時的一個大背景實際上是亞洲金融危機。那個時候，東南亞國家在開峯會的時候，他們認識到，這一次亞洲金融危機要靠大家共同努力去克服。所以他們邀請了中日韓的首腦去參加東盟的峯會。那麼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東盟10+3的合作機制。在這個峯會當中過程當中，中日韓領導人也意識到中日韓合作的重要性。所以呢，就形成了中日韓領導人，在東盟峯會期間的一個固定的早餐會，這是中日韓合作的開端。到了2008年的時候，中日韓合作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但是大家知道，2008年的大背景是另一輪影響更加深的世界範圍的金融危機。所以從這個軌跡可以看出來，中日韓合作實際上是為了共同應對危機而誕生的，並且在共同應對更大的危機過程當中得到加強的。所以這也就是中日韓合作的使命，歷史使命。
百年變局給我們帶來有機遇但也有挑戰。目前中日韓合作也有很多挑戰，比如説，我剛才也講到國際形勢的急劇變化、地區衝突、地緣衝突的加劇。國際金融形勢、世界經濟形勢遇到的一些嚴重的困難，還有一些由於疫情帶來的一些挑戰等等。這些其實都是我們中日韓合作面對的一個很大的挑戰和困難。但是我們回顧中日韓合作的歷史，我們看到，中日韓合作從1999年開始這23年來，我們取得了非常重要的成績。今年，我們中日韓合作秘書處根據中日韓領導人三國領導人峯會制定的十年願景規劃，我們做了一個回顧報告，從2010年到2020年這十年間，我們中日韓合作取得了非常重要的長足進展。到目前，我們形成了一個“金字塔形”的合作機制。在塔尖上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核心是三國領導人會議，以及東盟加中日韓東盟10+3領導人會議。然後，在這之下，我們有21箇中日韓的部長級合作機制。這21箇中日韓的部長級合作機制應該説覆蓋了中日韓三國從政治安全到經濟到貿易，到人文交流，到文化交流到教育合作，體育合作等等。包括減災賑災、減貧等等所有領域的合作。那麼在這之下呢，我們還有74個政府間的合作機制。這樣形成了一個非常完整的中日韓合作的一個架構。秘書處每年還要主辦將近100個各領域的交流項目。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其實中日韓的合作是非常活躍的。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當前，國際和地區格局正在發生深刻演變，中日韓作為東北亞地區和世界重要國家，為維護地區和世界和平穩定能夠發揮怎樣的作用？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從數據就能夠看到我們中日韓三國在世界上的重要性：我們三國GDP的總和，三個國家加在一起就是25.3%，超過了世界的1/4。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日本是全球第三大經濟體，而韓國是全球第十大經濟體，我們中日韓三國之間的貿易是全球貿易的24.1%，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我們三國還是世界的創新中心，我們中日韓三國在國際上申請的專利佔到了全球專利申請的61.4%。我們中日韓三國之間的這個物流交往也是很豐富的，我們的三國的港口貿易總和，佔到了全世界的集裝箱吞吐量的39%。我們中日韓三國之間的中間產品貿易，都超過了世界平均數的10%甚至15%。這意味着在中日韓之間有一個非常穩固的供應鏈。所以，我們從這個角度上就可以意識到中日韓三國在世界上有多麼重要。
這三個國家之間的合作有多麼重要？應該説，如果我們看一下全世界的形勢，特別是二戰以後。二戰以後，無論是歐洲、非洲、拉丁美洲、中東、亞洲的其他地區等等。你會看到，其實地區衝突局部戰爭都沒斷過，唯獨在我們東北亞地區，我們有70年的和平。這70年的和平不是這麼容易就能夠維持下來的。東北亞地區，我們從地理上講其實是有六個國家，中國、日本、韓國、朝鮮、蒙古、俄羅斯這六個國家。但是實際上，我們還有一個地理上不屬於這個區域，但是它的影響非常大的——就是美國。所以這樣的一個地區70年的穩定能夠維持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在這裏，中日韓三國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我們也看到，中日韓三國民眾之間的相互認知近年來有所下降，特別是網上的負面情緒和矛盾分歧越來越多。您認為三國網民之間該如何來化解矛盾、彌和分歧呢？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你説的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我們也意識到了，而且我們也認為它已經到了非得要解決不可的一個地步。我們現在處在一個非常特殊的時代——第四次工業革命和第六次信息革命疊加的一個時代，是大數據的時代，我們的年輕人獲取信息的渠道就是在網上，每天我們都要面對海量的信息，也恰恰因為信息量的巨大，其中的一個結果就是你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你不可能看到全貌。在過去的一年多中，我經常講的一個故事，叫“盲人摸象”的故事，每個人摸到的都是大象的一部分，而每個人都堅信我看到的是大象的全部。今天我們面對宇宙級的信息量，我們每個人在網上都重複着盲人摸象的故事，每個人看到的僅僅是一部分，但是卻堅信看到的是全部。信息時代既給我們帶來了很多便利，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困擾。在往在這種情況下，網上的交往就會出現偏差。在網上，當人們不面對面的時候，可能説話毫不留情面，也不去想後果和餘地。但是在現實生活當中，你會發現，其實在網上那個怒氣衝衝的人，就是你身邊這個温文爾雅的人，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所以，我覺得我們很重要的一點還就是要克服困難，要進一步加強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要增加人情味，要讓大家能夠彼此面對面的去了解你和我的真實面目，而不是在網上用一些選擇性的信息去相互攻擊。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近年來，中日韓合作秘書處都在致力推動三國的青年交流活動，具體都做了哪些工作？在這一領域，三國還有哪些合作空間？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就像你説的，這個青年工作其實是我們秘書處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在這次活動現場給大家展示了一本書，叫做《中日韓共用漢字詞典》，裏面收集了大概600多個詞彙，我們現在發行的是第三版，將來還要出版第四版，內容更加豐富。我們還有中日韓青年大使項目、中日韓青年峯會、中日韓亞洲校園校友工作坊，以及中日韓青年學者交流、中日韓青年記者交流、中日韓農人領袖交流項目等等。因為我們發現，現在三個國家都存在着這個年輕人重新迴歸到鄉村去尋求新的發展。中國也有很多年輕人也回到鄉村，這次參加對話的蘇正民老師，他是從大涼山的山區當中走出來，經過高等教育，學成之後又回到家鄉去教書育人。我自己其實在外交部工作的時候，也參與外交部的扶貧工作，見到很多這樣的年輕人，他們回到鄉村去做村裏的第一書記，幫助這個村民帶頭致富。很多感人的事蹟，我們就想把三個國家的青年人，回到鄉村的青年人聚到一起，讓他們來分享一下他們是怎麼帶動鄉村發展，投身到經濟發展當中來。我們還把這些項目現在整合到一個大的平台上，叫做“中日韓青年交流網絡”平台。同時我們也希望藉助一些新媒體，一些傳播方式能夠帶動和影響到更多的中日韓青年加入到我們的活動當中來。我們經常講，中日韓三國之間有着很多的歷史的淵源。我們不能改寫歷史，但是我們可以塑造未來。未來在哪兒，在我們自己手裏，特別是在青年人的手裏。實際上，我們今天是三國的青年在講自己的國家的故事，我們叫東亞故事。
湖北廣電融媒體新聞中心記者 解煒：
您認為三國青年應當如何講好這個“東亞故事”？
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歐渤芊：
我們這次邀請了很多青年代表，都是有很有影響力的自媒體博主。我們希望這樣的自媒體博主越來越多，能夠給我們傳遞更多的正能量，特別是能夠在中日韓青年之間。傳遞更多的正向的相互認知和了解。我們東亞文化是和而不同的，我們有共同的東西，共同的東西是我們共同的擁有的基礎，不同的東西是我們各自的特點。過去我們經常講，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中日韓三國之間也是一樣的。我們不僅有共同的東西，也有各自的特點。所以這就是我們中日韓所擁有的東亞文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一個價值觀。我們希望更多的自媒體的博主帶動更多的年輕人，正能量地、正向度地去看待三國之間的共同文化和不同。中日韓三國走向什麼樣的未來，其實真的是靠我們年輕人自己。
（湖北廣電融媒體記者 解煒 製作 張雄飛 馬培 袁斌 羅宏欣 管湧博 責任編輯 徐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