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歐洲經濟面臨“雷曼時刻”？

英國倫敦市長有關當下能源危機給英國普通家庭造成的影響“將不亞於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的警告，讓“即將入冬”的歐洲經濟再次引發關注。歐洲能源市場持續動盪，引發市場和輿論對歐洲經濟前景的普遍擔憂。有人甚至認為能源危機將導致歐洲經濟面臨“雷曼時刻”。

客觀而言，歐洲當前承受着歷史上最嚴重的能源危機並非危言聳聽。就在上週，歐洲基準天然氣價格再次猛漲21%，達到過去十年平均水平的14倍以上。歐洲各國民生困境愈發凸顯，德國預計今年家庭僅天然氣開銷就要漲至3568歐元，英國家庭能源賬單到年底預計將高達500英鎊，德國、英國等歐洲國家都將有數百萬民眾無法負擔能源費用，家庭可支配收入和消費水平下降趨勢突出，很多中下層民眾甚至要在取暖與吃飽之間進行取捨。

目前，歐洲能源危機對經濟的負面因素傳導主要通過以下幾個領域。首先是輸入性通脹。去年下半年以來，歐盟及各成員國通脹問題的最重要推動因素即是能源價格飆升。7月歐元區通脹率繼續飆升至8.9%，德國亦升至8.5%的近40年高位，能源通脹率連續6個月在30%以上。而在通脹居高不下的背景下，歐洲民眾消費意願、水平普遍受到衝擊，基本生活保障開支佔消費結構比重勢必上升，改變通脹上漲促進未來消費提前的底層邏輯。

其次，實體經濟和經濟信心受到影響。對於歐洲一些製造業而言，能源上漲對生產成本和企業經營的壓力不可低估。比如荷蘭、捷克等國不少鋁業企業就因能源價格飆升而不得不關門大吉，巴斯夫等德國大型工業企業等都已警告天然氣給其生產帶來的風險，甚至關閉在德國境內最大的工廠。而在通脹、能源、消費降低背景下，歐洲經濟界對未來信心前景的評估愈發悲觀，標準普爾全球發佈的8月歐元區綜合採購經理人指數跌至18個月以來的最低水平。

第三，貨幣和外貿領域傳導形成惡性循環。一方面，能源價格高漲等因素引發的歐洲經濟負面預期，造成市場對於歐元以及歐元計價的歐洲金融資產持看空態度，繼7月歐元匯率自2002年首度跌至與美元平價後，8月歐元兑美元甚至跌穿1：1，自年初以來歐元兑美元匯率已經下降13%以上。另一方面，在能源等大宗商品大多以美元計價的態勢下，歐元走低進一步加劇歐盟貿易赤字問題。2022年上半年歐盟對外貿易出現2007億歐元鉅額逆差，其中能源進口額高達3763億歐元，同比高達151.5%，而疫情前歐盟每年能源進口額也僅為3000億歐元左右，能源問題因歐元匯率弱勢而進一步加劇歐盟產業成本上升和競爭力下降。

因此，能源危機給歐盟經濟帶來的麻煩確實不小，但目前預言其經濟將因此陷於金融危機或歐債危機那樣的大麻煩也為時過早。首先，歐盟和歐元區前兩季度仍保持一定的正增長，歐洲經濟是否因俄烏衝突等問題陷入衰退仍有待觀察。其次，歐盟和歐元區就業方面仍然相對穩定。2022年6月，歐盟和歐元區失業率分別為6%和6.6%，今年以來仍未出現大規模失業現象，有助於歐洲避免出現更大規模經濟和民生問題。然而，目前能源危機已經給歐盟敲響警鐘，凜冬愈發接近也讓其經濟和能源安全面臨更大考驗，歐盟及其成員國恐怕應調整能源安全觀，更加積極參與國際合作來解決自身及整個世界面臨的共同挑戰。（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