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新春：美“帶槍傳教”又一個失敗案例

當地時間8月30日下午，伊拉克聯合行動指揮部宣佈解除巴格達和各省的宵禁措施。在伊拉克什葉派宗教領袖薩德爾發表電視講話後，其支持者開始從巴格達“綠區”內撤出。

就在一天前，由於薩德爾宣佈永久性退出政壇，隨後其支持者衝擊總理府，同武裝部隊發生衝突，造成大規模人員傷亡。伊拉克聯合行動指揮部宣佈在伊拉克全境所有省份實施宵禁，以應對抗議活動升級的情況。媒體評論稱，伊拉克政治動盪一度進入非常兇險的新階段，政府、國家徘徊在崩潰邊緣。

伊拉克走到今天這一步，始作俑者是2003年對伊拉克入侵的美軍。彼時美國藉口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悍然發動伊拉克戰爭。經過近20年的折騰，美國付出了沉重代價，伊拉克的人員傷亡與經濟損失則更加慘重。對美國而言這是一個戰略錯誤，對伊拉克人民而言這是國破家亡的大災難。根據美國布朗大學2020年的研究報告，伊拉克戰爭的直接死亡人數為18.9萬，其中美軍死亡人數為4488人；與此同時，戰爭間接造成65.5萬人死亡，280萬人因戰爭流離失所；美國為伊拉克戰爭支付的直接費用高達2萬億美元。戰爭給伊拉克的經濟與社會造成的損失更是難以估計，1990年伊拉克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為10356美元，但到2020年人均GDP為4157美元。

美國是一個具有濃厚傳教士情結的國家，自認為是“天選之國”，是人類社會的“山巔之城”，天生擁有向全球傳播“民主”“自由”的使命。傳教不可怕，可怕的是“帶槍傳教”。自1775年獨立戰爭以來，有資料顯示美國總共捲入102場戰爭，是全球發動戰爭最多的國家。其中，相當一部分戰爭打着“民主”“自由”的旗號。伊拉克戰爭就是典型一例。

當年美國宣稱要把伊拉克打造成中東的“民主樣板”，進而實現“大中東民主計劃”，從根子上解決中東窮困、落後和動盪的問題。美國動用16萬人的軍隊，花了二十多天推翻了伊拉克薩達姆政權。在美軍的佔領和操盤下，2004年伊拉克通過新憲法，2005年舉行首次多黨參與的民主選舉。似乎，推翻舊政府、建立新政權、實施多黨制、建立民主制度，並不是難事，美軍短短兩年時間都完成了。然而，美軍在伊拉克開啓的不是“民主”“自由”的陽光大道，反而讓伊拉克陷入無休止的族羣、教派衝突之中。曾有伊拉克人悲觀地感嘆，對伊拉克人民來説，國王統治時期比薩達姆時期好，薩達姆時期比現在好，現在可能比未來好。

美式民主選舉沒有起到團結全國人民的作用，反而讓族羣、教派、貧富對立更加尖鋭、不可調和。在伊拉克，什葉派佔總人口約60%，遜尼派佔約18%，庫爾德人佔約15%，還有土庫曼等其他少數民族。根據大選中所獲的席位比例，各政黨不僅爭奪總統、總理、議長和部長等高級職位，而且還能分配被稱為“特殊崗位”的高階公務員職位，例如部長助理、辦公廳主任等實權職位。主要政黨背後不僅具有明顯的族羣、宗教色彩，而且有自己的民兵武裝。美式民主選舉成了政治利益分配大會，一旦分配失衡，政黨往往會煽動街頭示威，甚至以武裝衝突相威脅。

自2005年伊拉克第一次舉行選舉以來，沒有一次能夠順利組閣。2010年馬利基組閣耗時289天，而目前的組閣危機已經超過300天。同以往不同的是，過去雖然族羣、政黨、民兵之間合縱連橫、爭權奪利，但是鬥爭大體都在體制和遊戲規則內進行；今年6月12日在修改規則、組閣均無望的情況下，薩德爾派73名議員集體退出議會，從體制內鬥爭轉向體制外的街頭運動，鬥爭必然會變得更加暴力，並導致動盪加劇。

事實證明，美國改造伊拉克的戰略徹底失敗了，美國大部分人也早就承認了這一點，並進行過反思。在中東地區，過去十年裏美國已經幾乎不再進行地面作戰。同時，在全球範圍內，美國也沒有再進行過大規模地面作戰。

儘管每場危機的場景各異，美國政府的考慮也不盡相同，但伊拉克戰爭的陰影是影響其決策的因素之一。必須看到，迄今為止美國人的反思還是戰術性的，並沒有涉及全局性的戰略問題。美國人意識到通過戰爭傳播“民主”不可行，但是並未對自己“山巔之城”的地位、傳教士使命進行反思，近年來反而在全球掀起所謂“民主與專制”的對決，製造更大的全球性分裂。對此，我們須高度警惕。（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中東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