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明：巴西大選，左右對決罕見激烈

巴西總統大選正式拉開大幕，11名候選人展開激烈角逐。巴西數家民調機構進行的多輪民意調查均顯示，代表左翼勞工黨出戰的前總統盧拉領先優勢明顯。對此，謀取連任的右翼總統博索納羅並不買賬，在8月15日揭幕戰演講時再次拋出那句狠話“我本人就三個結局：贏得大選、死亡、入獄”。外界普遍擔心，博索納羅的支持者是否會效仿特朗普的粉絲上演“國會山騷亂事件”。目前，巴西總統大選呈現如下四大特徵。

一是，選情較明朗，大多看好盧拉。自盧拉宣佈參選以來，多輪民調顯示，他領先博索納羅的態勢沒有發生過改變。國際社會大多也樂觀預測盧拉將鎖定勝局，以至於一些外國政要訪問巴西時不顧博索納羅的反對，執意會見盧拉。阿根廷總統費爾南德斯直言不諱地表示期待盧拉勝選，聲稱這將有助於促成南美國家領導人形成“統一理念”。

二是，選戰日酣，差距縮小。隨着投票日的臨近，盧拉與博索納羅的差距有縮小趨勢。在聖保羅等主要大州，盧拉的優勢並不明顯，目前支持率約為37%，博索納羅是35%。在福音派基督教徒選民中，博索納羅則以48%的支持率大幅領先盧拉的30%。

為了扭轉選情，博索納羅使出渾身解數。對內，他宣稱在其領導下的巴西取得不俗成績；為獲軍方更多支持，他拉上前國防部長布拉加作為副總統候選人。對外，博索納羅在總統府會見美歐等40多國駐巴使節，播放支持者遊行視頻展示其強大民意，並向美國喊話“如果巴左翼贏得大選，南美將變成‘紅色’，美國將遭孤立”。面對博索納羅的咄咄追勢，盧拉設法穩盤並擴大選民支持。一方面，盧拉組成勞工黨、綠黨、共產黨等競選聯盟，並竭力爭取中間黨派的支持；另一方面，盧拉表示並不貪戀職權，只是為了巴西民眾利益而戰，聲稱若在大選中勝出，將不謀求連任。此外，盧拉陣營不遺餘力地宣傳競選綱領文件《2023-2026年巴西重建和轉型計劃》，許諾盧拉歸來將重現“美好巴西”。

三是，電子投票系統成為矛盾焦點。對於盧拉可能的勝選，博索納羅已經將矛頭指向電子投票系統，他詬病該系統缺乏公正性和透明性。博索納羅要求選舉法院改用紙質選票，並威脅稱，如果電子投票系統不能保證公正和透明而其未能勝選，他將不接受選舉結果。對此，巴西選舉法院多次表示，“電子投票系統沒有問題，關於採用紙質選票的討論是‘浪費焦點’”。剛剛就任的高等選舉法院院長莫拉埃斯認為，電子投票系統是巴西一張值得自豪的名片，“巴西以此成為全球唯一在投票當天就能迅捷、高效和透明地公佈選舉結果的國家”。博索納羅和兒子卡洛斯卻不斷利用社交媒體攻擊高等選舉法院和大法官，污稱大法官是“穿着黑斗篷的聾子”。

四是，騷亂事件恐難排除。離投票日僅剩一個月，博索納羅加大力度，翻舊賬式地攻擊盧拉參選的合法性。他多次批評最高法院大法官法欣推翻盧拉涉嫌貪腐的判決，認為法欣釋放盧拉出獄並就任大法官的過程存在陰謀。法欣對此不無擔憂地稱，不排除今年巴西大選出現較美“衝擊國會山”更惡劣的“鬧選”事件。為防選舉結果節外生枝，盧拉特意與國會參議院議長帕謝科見面並表達了擔憂。帕謝科對盧拉表示，國會將尊重選舉結果，反擊任何試圖破壞民主的行為，並保障大選勝出者順利就任。巴聯邦政府也正試圖與高等選舉法院達成協議，以防博索納羅敗選後其支持者可能的失控行為。

隨着盧博二人競選烈度增強，雙方支持者對峙張力抬升，彼此不斷散佈仇恨言論。卡洛斯在大選造勢中多次將博索納羅支持者稱為“一支軍隊”，火藥味十足。最近幾周，盧拉本人不時收到襲擊威脅。8月18日，盧拉舉行首次競選集會，為防不測，盧拉陣營精心設計安保計劃，特警、狙擊手和無人機等手段悉數用上，巴西大選呈現的緊張態勢從中可見一斑。

此次巴西大選所展現的政黨纏鬥、府院之爭、左右對決的烈度較為罕見，現任總統的威脅言論和雙方支持者的仇恨言行凸顯巴西超越經濟社會發展階段的民主政治體制的脆弱性和不確定性。大選帶來的社會對抗和社會撕裂，既是巴西政治經濟固有結構性矛盾的體現，也是疫情困境和世界動盪變革大背景下“極化政治”在巴西的一個縮影。巴西作為南半球最大的新興國家，其政治走向具有地區風向標作用。盧拉若順利當選，將把地區新一輪左翼迴歸浪潮推向最高點，這對拉美地緣政治和國際秩序重構勢必會產生重要影響。（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發展中國家研究所所長，中國拉美學會常務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