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向德國索賠揭開歐洲裂痕

近日，波蘭在議會下院以壓倒性票數通過一項決議，向德國索賠高達1.3萬億歐元（1歐元約合6.95元人民幣）的賠償金，以彌補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納粹佔領波蘭所造成的損失。對於波蘭的“舊事再提”，德國政府表示，賠償金問題在政治和法律上的通道早已“關閉”。

波蘭提高戰爭索賠金額

索賠一事由來已久。2015年，波蘭法律與公正黨上台執政後，多次要求德國為二戰期間納粹佔領波蘭造成的損失進行賠償。報道稱，二戰期間，包括華沙在內的很多波蘭城市被夷為平地，600萬波蘭人失去生命。這段歷史也因此成為波蘭國家記憶的重要部分。儘管1970年西德總理勃蘭特在華沙猶太隔離區起義紀念碑前下跪，但對於帶有濃厚民粹主義色彩的波蘭法律與公正黨而言，此舉遠遠不夠。

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在社交媒體發文稱，向德國索賠不但是清算過去，更重要的是對被破壞的波蘭未來的賠償。此次，波蘭政府不但通過正式渠道提出索賠，還大幅增加索賠金額，將其從2019年的8690億歐元，提高至1.3萬億歐元，相當於德國2021年國內生產總值的近37%。據外媒引述波蘭法律與公正黨主席、副總理卡欽斯基的話稱，新公佈的賠償數額是用“最剋制和最保守”的方式計算而來，未來還有繼續增加的可能。

不同於波蘭提出的“賠償”，德國的用詞非常謹慎。據外媒報道，為防止類似事件構成法律先例，德國在2021年已將向納米比亞提供的11億歐元款項稱為“療傷資金”，而非對1904年至1908年大屠殺罪行所作出的相關賠償。

波德生隙加速歐盟分裂

分析人士認為，波蘭向德國索賠一事反映了歐盟內部分歧日益擴大。德國是歐盟資金的最大貢獻國，而波蘭是最大受益國。美聯社援引歐盟數據指出，2014年至2020年，波蘭總計從歐盟獲得1101.4億歐元。在這種背景下，德國在歐盟內部自然擁有更多話語權。波蘭因經濟基礎薄弱，與德國等西歐發達國家在經濟發展水平上存在一定差距，一方面導致其在歐盟處於邊緣地位，另一方面也使得波蘭對歐盟一些政策產生的不同意見很難得到回應。前波蘭外交部長瓦什奇科夫斯基在2016年接受德國媒體採訪時曾表示，波蘭有着不同於西歐國家的利益，但每每提及不同之處，西歐國家就會感到不安。

也因為這樣，波蘭與歐盟之間的積怨越來越深。近幾年，西歐國家對波蘭國內司法改革的指摘引起波蘭法律與公正黨政府的不滿。分歧在於歐盟認為波蘭司法改革舉措有損“民主制度根基”，造成行政對司法的干預和控制。而波蘭認為，司法改革是出於打擊腐敗等目的，並將其上升至主權事務的高度。9月初，德國總理朔爾茨在捷克舉辦的一場主旨演講中表示，德國將以更堅決的態度對待波蘭，強調要將波蘭的相關行為與歐盟撥款捆綁。此次波蘭正式向德國提出賠償，除了對歷史的訴求外，也是對德國的回擊。

事實上，波德兩國的分歧不止於此。以能源安全為例，波蘭一直以“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有損其利益為由，反對德國參與建設，但德國對此充耳不聞。雖然雙方在貿易合作上保持熱絡，但因政治理念和歷史認識上的分歧，波蘭和德國已然成為歐盟內部的“陌路人”。

報道稱，波蘭當初重返歐洲，是為追求政治獨立和經濟繁榮。此前，波蘭因不願加入歐元區，在經濟上一定程度避免了歐盟經濟緊縮政策帶來的負面影響，加上歐盟對波蘭司法改革的指責使得波蘭政治獨立邊界不斷模糊，波蘭內部的“疑歐”情緒逐漸蔓延。在此次索賠投票中，很多“親歐派”政黨選投了贊成票。當前，波蘭正在加強與奧地利、匈牙利等其他“疑歐派”中東歐國家的合作。

波德矛盾擴散至北約

由於歐盟大部分成員國同時也是北約組織成員，兩個組織的高度同質性將不可避免地把源於歐盟內部的分歧傳導至北約。

俄烏衝突後，德國和波蘭的矛盾在北約框架下變得更加尖鋭。隨着波蘭不斷擴充軍備，以及美俄對抗形勢的升級，波蘭在北約的地位持續上升。近來，波蘭積極介入地區衝突，並批評德國的表現“令人失望”。相較於波蘭在歐盟內部的邊緣地位，其在北約內部地位的上升，使得波蘭對其“中等強國”的身份認同愈發強烈，對待德國的態度也更加強硬。

與此同時，波蘭對於德國在北約內部應扮演何種角色問題則充滿矛盾。一方面，波蘭指責德國對俄烏衝突介入不足；另一方面，波蘭又對德國發展軍事能力保持高度警惕。近日，德國總理朔爾茨表示，要將德國軍隊打造成歐洲裝備最精良的軍隊。相關言論引發波蘭方面高度關注。分析人士認為，隨着德國和波蘭矛盾的加劇，以波蘭為代表的“新歐洲”和以德法為代表的“舊歐洲”在北約內部的明爭暗鬥或將進一步加劇。

（作者系新疆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講師 侯鵬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