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剛:俄烏衝突正演變為一場新型的全球戰爭

俄烏戰爭的衝擊波正形成強烈的輻射效應。
這不是一場傳統意義上的戰爭,即使它有可能點燃核戰的導火索。
當軍事研究人員將目光投向智能化武器,運用以往的經驗作出分析時,戰場已擴大到了全球政治、外交、經濟、金融、貿易等領域。
戰爭是局部的,更是全球的,衝擊着地球上每一個角落的家庭和個人。
非洲某個兒童因斷糧而亡,他的家人也許不知道遠在歐洲的這場戰爭,但歷史一定會記住。
中國兩億股民中的某一位因股票大跌,可能會抱怨上市公司經營不善。而全球股市劇烈波動,已刻下了這場經濟戰、金融戰的印記。
戰爭的定義、形式與內涵開始發生重大變化,結局會不會與前兩次世界大戰相同?
無論戰爭以何種形式結束,有一點可以肯定,世界不再可能重回昔日的全球化軌道。
人們對這場戰爭的低估主要是因為,很多分析僅僅着眼於戰況。
如果從雙方所擁有的資源、所堅持的立場,尤其是對建立什麼樣的歐洲秩序的戰略追求看,任何一方都不會輕易退卻,即使在戰場上失去優勢。
指望俄羅斯會很快崩潰,和期望美歐放棄對烏支持一樣,都是不現實的。
俄羅斯將對烏之戰視為民族與國家存亡之戰,歐洲也一樣。
帝國的戰爭從來都不是孤立的、局部的,這是一場關係未來秩序的戰爭,儘管很多國家一直想“置身事外”。
在西方看來,他們確立的秩序就是世界應有的秩序。因此,他們的戰爭就是所有人的戰爭。
美國和西方絕不會放棄對全球秩序的主導,對意識形態的高地更是“寸土必爭”。
那些看上去還沒有捲入,而且不願被捲入的國家既難以避開戰爭的殃及,也不可能與現有的秩序切割,在短時間內聯手重構新體系。
大多數非歐洲國家不願劃線站隊,卻會被捲入艱難異常的應對期。
尤其是在經濟領域,他們已經成為戰爭溢出效應的主要受害者,實際上已經被直接或間接地拖入了這場戰爭。
康奈爾大學歐洲近代史學副教授、《經濟武器:制裁作為現代戰爭工具的興起》一書的作者尼古拉斯·穆德認為,制裁迫使俄羅斯大宗商品無法出口至世界市場,導致價格被推高,給淨進口商品的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進口開支和有限的公共財政帶來壓力。毫不意外,受到影響的正是那些沒有加入對俄製裁的國家,因為如果收緊對俄出口制裁持續的時間很長,那麼這些國家最有可能發生國際收支危機。
動盪將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為全球經濟、貿易、金融等領域的主調,同時也會隨着這場戰爭的起伏而波動。
現在看來,美歐在戰爭中表現出的戰略共識,基本上仍侷限在發達國家。
華盛頓的決策者並非沒有看到這一點,他們的戰略視線早就越過了俄烏之戰,正試圖通過這場戰爭來實現盟友重組,以鞏固其在未來全球秩序中的核心地位,並對潛在的挑戰者、競爭者形成制約。
當然,華盛頓和它所領導的西方着力維護的秩序是有一定的包容性的,他們會為受這場戰爭衝擊的國家提供合作的機會和幫助,但前提是要遵守這一秩序及其標準。
這就是約瑟夫·奈所説的,美國應該“追求在基於規則的、有利於美國及其盟國利益的國際秩序中”與對手競爭。
西方500年的全球擴張沒有停步,將再次顯示出其文明根深蒂固的優越感:任何一種非西方文明都不得不從屬於西方文明構建的世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