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這三個新因素或重塑美國政治版圖

美國兩黨已經進入中期選舉的衝刺期。兩黨候選人均使出渾身解數，營造各種話題詆譭其政治對手。選舉也成為美國各種利益集團和金主俘獲政客的重要舞台，選舉花費預計將超過30億美元，有望再次刷新中期選舉的歷史紀錄。有政治觀察人士認為，此次選舉異常激烈與美國國內的深層次變化有關，一些新因素正在成為美國政治版圖的決定性變量，使得兩黨更加孤注一擲。

首先，“暗錢”成為競選經費的主要來源之一。所謂“暗錢”是指政治捐款中的一種類型，即由政治類非政府組織投入選舉的“匿名經費”。“暗錢”可不披露捐款來源，但不能直接用於支持特定選舉人或政策。因為這一限制，“暗錢”主要用於攻擊競爭對手及其政策或理念。上世紀70年代“暗錢”即已出現，但到近十年成為選舉經費的主要部分。在2020年大選週期中，兩黨共使用超過10億美元“暗錢”，相比2016年翻了一番。本次中期選舉，“暗錢”已佔兩黨廣告投放經費的40%以上。據美國媒體統計，獲得“暗錢”較多的競選人在初選中勝算很高。“暗錢”主要來自美國富豪階層，例如，2021年芝加哥富豪塞德將16億美元身價全部捐給支持特朗普的“暗錢”機構。“暗錢”的大量湧入加劇了美國政治的“否決政治”和“暗箱操作”，讓民眾對選舉和參選人更加不信任，成為美國政治衰敗的重要誘因。

其次，“千禧一代”和Z世代即將成為美國最大的選民羣體。隨着美國人口加速老齡化，美國選民結構也在發生深刻變化。2020年大選，戰後嬰兒潮和戰前“沉默一代”的選民佔比首次跌至50%以下。2022年中選，冷戰後長大的“千禧一代”和上世紀80年代末之後出生的Z世代已佔選民人口的31%，與他們的父輩、祖輩人口趨近。這一趨勢將不可逆轉，“千禧一代”和Z世代勢必成為壓倒性因素。與之前幾代不同，“千禧一代”和Z世代的政治理念更受到進步主義影響，對美國的所謂特殊地位無感，更接受通過創新方式解決社會問題。從前幾次選舉看，有超過60% 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支持民主黨，是拜登贏得幾個關鍵搖擺州的制勝因素。此次選舉將成為對美國年輕選民的再一次政治檢驗。如果結果證明共和黨繼續不受待見，該黨勢必需要尋找新的政治路線。

最後，“零工一代”成為美國兩黨需要關注的新就業羣體。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國造成巨大傷亡和財產損失，但也加速了美國經濟的數字化。受到出行限制影響，越來越多的就業者選擇居家辦公，或辭去原有工作成為數字創業者。據統計，美國民眾在疫情期間的上網時間增加了近一倍，電子支付、直播打賞等亦蓬勃發展。2021年，有超過16%的美國民眾曾通過“網絡零工”賺錢。疫情後，美國“自由職業者”佔勞動者比重上升至10%左右，逼近互聯網泡沫時期的11%。這部分人羣中，女性“自由職業者”的規模已經創下歷史紀錄。就業形態通常會影響其政治、經濟領域的基本訴求。相比受僱於企業，“自由職業者”對福利政策更為敏感，黨派傾向更加多變。兩黨均將這一羣體作為重要拉攏對象，在中期選舉中提出諸多對其利好的政策願景。

隨着美國貧富差距繼續拉大、人口老齡化和經濟轉型，上述三個因素對美國政治的影響將持續增強，給美國政治穩定增添更多難以平衡的變量。一方面，“暗錢”加劇了美國社會對於其所謂民主選舉的不信任。尤其對於“覺醒”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來説，這種骯髒的“金錢政治”不再是可以忍受的美國政治潛規則。美國新一代將更青睞清廉、乾淨的政客，這與美國當前的政治現實存在巨大反差。另一方面，經濟轉型催生出新的利益集團和遊説團體，他們將成為“暗錢”的主要來源，促使美國政治更服務其訴求和需要。數字產業正在成為美國經濟的主要支柱，這一變化將讓美國決策層更加關注知識產權、跨境數據流通、數字貿易壁壘等問題。這些議題將驅使美國未來的對外經貿談判和統一市場建設，甚至進而影響全球的地緣經濟格局。（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