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能源新樞紐？土耳其勝算幾何

本報駐土耳其特派記者 沈 鈞 本報記者 潘曉彤 ● 柳 直  甄 翔

土耳其與俄羅斯近日宣佈有意共建新供氣樞紐向歐洲國家出口天然氣，承接受到重創的原“北溪”管道的輸氣量。“俄羅斯提出了一個可能從根本上影響整個歐洲經濟格局的想法！”俄羅斯《觀點報》16日報道稱，如果該項目得以實施，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徹底改變歐盟能源市場。《紐約時報》分析稱，雖然細節仍然模糊，但俄土雙方似乎是有意重推當年俄方提出的穿越黑海進入南歐的管道。臨近冬季，歐洲的能源需求愈發急迫，歐盟委員會18日提出聯合購買天然氣等新的緊急措施，以確保今冬能源供應安全。在這樣的背景下，夾在俄歐之間的土耳其看到了改變其能源市場地位的好機會。

“可能取代德國的地位”

俄羅斯《觀點報》報道稱，一旦這一新的能源動脈連結完成，以前從與俄羅斯天然氣合作中受益的國家，尤其是以德國為代表的歐洲國家將面臨損失。相反，土耳其、歐洲東南部國家和位於巴爾幹半島的一些國家將因獲得更便宜的俄羅斯管道天然氣而擁有真正的競爭優勢。

俄羅斯能源和金融研究所經濟部副主任康德拉季耶夫表示：“屆時土耳其有望不僅擁有歐洲最大的天然氣樞紐，而且很可能是唯一的樞紐。”此前，擁有俄歐天然氣樞紐的烏克蘭一直是歐洲天然氣市場的主要參與者，每年可賺取數十億美元的俄燃料過境費用。2010年以來，由於聯通俄羅斯和德國的“北溪-1”天然氣管道的啓動，德國本有成為歐洲最大天然氣樞紐的機會，但今年歐盟對俄實施的一系列制裁摧毀了德國在這一領域的話語權。而土耳其一旦成為新的樞紐，將在未來幾年成為歐洲天然氣價格最低的國家之一。

報道稱，廉價的天然氣對一個國家的經濟、工業和社會福利有着重要的貢獻。如果能夠與俄羅斯以及歐洲消費者達成協議，土耳其未來甚至可以影響天然氣價格的確定。不僅“北溪”天然氣將被轉移到南部，原來經由烏克蘭管道的天然氣也將被轉移過來。

康德拉季耶夫認為，此前每年大約有160億-17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通過烏克蘭輸送歐洲。未來這條線路面臨被關閉的危險，屆時，歐洲天然氣地圖將發生改變，不僅土耳其和德國的能源待遇會發生“互換”，歐洲也將分為兩個不同的天然氣市場：一方面，德國、波羅的海國家、波蘭和北歐國家將主要使用昂貴的美國液化天然氣和挪威天然氣；另一方面，南歐和中歐有望通過土耳其從俄羅斯獲得更加便宜的天然氣，這將成為這些國家經濟增長、工業和生活水平提高的基礎。

在歐洲西北部，高昂的天然氣價格將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受影響最嚴重的是能源密集型生產企業，尤其是有色金屬和黑色金屬冶煉。同時，製藥和機械製造企業也將遭遇營業額下降和停滯。

從轉運中受益頗多

據俄羅斯《生意人報》17日報道，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俄氣）公司總裁阿列克謝·米勒表示，不排除建成土耳其天然氣樞紐後，被破壞的“北溪”管線的輸氣量將來會全部發往該樞紐。他表示：“我指的是因為‘北溪’管線受國際恐怖主義襲擊所失去的全部輸氣量，這一數量可能相當大，俄氣有這一項目的先期籌備經驗。”此前，米勒曾表示，未來“土耳其流”可能的新管線將使用俄產渦輪機。

土耳其自身能源相對稀缺，石油、天然氣等資源常年依賴進口。因此，土政府高度重視並大力發展能源戰略，利用“歐亞大陸橋”的獨特地理優勢，積極規劃並承接地區能源向歐洲地區流轉，保障自身能源安全，同時獲取“過路費”等穩定經濟利益。

俄聯邦新聞通訊社18日的報道援引俄高等經濟大學教授阿基姆的話稱，土耳其長期以來一直致力於成為地區能源中心。目前，土耳其已經是全球最大的能源轉運國之一，特別是石油，現在也越來越多地參與天然氣管道項目。他表示：“土耳其希望將國家轉變為能源中心，這將帶來一定的經濟和地緣戰略優勢。首先將使石油和天然氣供應商多樣化，並提高其供應的可靠性。”

根據土耳其的能源戰略，土耳其將同時發展“北中南”三線天然氣管道項目，目前，北中兩線已頗具規模。北線為土耳其與俄羅斯共建的“土耳其流”天然氣管道，從俄西南地區橫跨黑海直達土耳其，全長約930公里，年輸氣量達315億立方米，是俄“北溪”管道的重要補充。中線為土耳其與阿塞拜疆共建的跨安納托利亞天然氣管道，年輸氣量達160億立方米，阿塞拜疆今年9月宣佈計劃將該管線擴容。南線為土耳其規劃建設的跨地中海天然氣管道，因目前土耳其與東地中海沿岸國家存在爭議，該管線的建設尚未提上日程。不過土耳其近年來不斷加大對東地中海天然氣的勘探力度。

能源雄心面臨考驗

雖然俄烏衝突令土耳其在地區能源問題中的地位上升，但目前仍有很多不穩定因素制約着土耳其將自身打造成地區能源樞紐。尤其是隨着土耳其對地區能源影響力走強，考慮到能源自主性與對俄製裁的戰略需要，不能排除未來歐洲國家對土能源樞紐採取抵制的可能性。今年9月30日，荷蘭政府就宣佈吊銷“土耳其流”天然氣管道運營公司的出口許可證。另外，土俄能源合作雖處於較高水平，卻非一帆風順。總的來説，土自身能源相對匱乏，如欲打造歐洲能源新樞紐，更需發揮對地區能源的集散流轉作用。因此，土方願景的實現將取決於雙邊與多邊關係發展，以及地緣格局的大環境變化。

阿基姆認為，制約土耳其成為能源中心的原因還包括該地區局勢不穩定性、匯率波動（本國貨幣急劇貶值）和缺乏必要的國內能源基礎設施及土耳其能源部門自由化程度不足。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在對歐能源輸出上，土耳其目前只是一個應急選項，從長期看成為天然氣樞紐的可能性不大。“首先，由於俄烏衝突，且‘北溪’管道受損，歐盟為熬過今年冬天可能選擇土耳其作為短期內救急途徑；其次，土耳其缺乏向歐輸氣的地理優勢，俄氣繞遠取道土耳其會增加成本，不具備實際操作性；最後，土耳其國內的天然氣基礎設施缺乏，一兩年內也無法健全完善。”林伯強對記者這樣分析。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亞所所長丁曉星也表示，在成為天然氣樞紐方面土耳其面臨三大問題：一、地緣政治衝突加劇，尤其是歐盟與俄羅斯之間的纏鬥，讓地區間的變數增多；二、複雜的俄土關係，俄羅斯和土耳其在歷史上糾紛不斷，雙方在政治經濟上的互信度都會對兩者的合作產生影響；三、新建天然氣基礎設施造價十分高昂，且管道修建和維護的責任方難以界定，尤其是途經南歐的管線，出資方不明確。“最核心的還是歐洲國家的需求，歐盟頻繁宣稱要擺脱對俄羅斯的能源依賴，雖然短期內無法實現，但現在已經通過尋找新的氣源國來進行所謂的對俄脱鈎。因此，土耳其建設天然氣樞紐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