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琪：巴西大選選舉邏輯悄然生變

堪稱巴西史上最膠着的總統選舉上週末落下帷幕，前總統、勞工黨候選人盧拉以微弱優勢贏得勝利。從得票率看，獲勝的盧拉為50.9%，現任總統博索納羅為49.1%，差距很小。而就“一半人對另一半人”的選舉結果來看，很難説是某個羣體或階層整體上把盧拉“選了上來”。這次盧拉獲勝的關鍵，是在女性、天主教徒、青年和中老年、低收入等多個羣體中獲得多數支持。

巴西國內調研機構發佈的數據也證實了這一點，比如對女性的尊重，為盧拉贏得女性羣體（51%）的多數支持；種族平等觀念，讓盧拉得到黑人與混血人羣（54%）的擁護；信仰自由原則，給盧拉帶來天主教徒（56%）、其他信仰人士（50%）和無信仰羣體（65%）的聲援。調研結果還顯示，盧拉在16-24歲年齡段、45-59歲年齡段、低收入羣體中的支持率都超過半數。大選結果也表明，他高舉反對新自由主義旗幟、尋求一個更加公平正義的巴西的口號在多數巴西選民中得到響應。

從行業角度看，巴西農業綜合企業的態度耐人尋味。當初，農業綜合企業在盧拉和羅塞夫治下獲得大發展，但現在卻轉而支持盧拉的對手，其主要擔心是未來政府對農企實施環境和勞工監察。巴西工業企業則較為謹慎。企業主更期待税收改革、降息和法律上的穩定，在觀望中等待盧拉發出更明確的信號。

另外還能看到，巴西大選中的選舉邏輯已經悄然發生變化。最大程度爭取更多選民的明確支持依然重要，但決定選舉獲勝的關鍵，卻在於能在多大程度上減少選民心中對競選者的牴觸情緒，避免選民投出“厭惡票”，即把選票投給對手。事實上，這已不是巴西一個國家的情況，從拉美區域看，近期在智利、秘魯、哥倫比亞等國大選中，能否成功減少來自選民的“抵制”，成為候選人能否勝選的關鍵。

即便是對總統大選有着豐富經驗的盧拉，也不禁感嘆2022年大選是他“此生經歷的最艱難的競選”。結束勢均力敵的對決之後，盧拉在勝選後的首場演講中談及和解、民主、反飢餓、文化、經濟等話題，強調團結、對話的重要性，表示將重塑巴西的國際形象。目前來看，他亟待解決的挑戰至少包括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需要妥善協調政黨關係。為了更加順利有效地治理國家，最好能在巴西國會眾議院513個議席中擁有多數。這意味着盧拉需要在現有的三黨選舉聯盟基礎上，進一步擴大執政聯盟。而巴西政黨的碎片化程度位居世界前列，可能迫使盧拉不得不作出更多妥協和讓步，以最大程度保證國家的“可治理性”。

第二，需要處理好與聯邦各州州長的關係。這是保證未來聯邦政府的政策得到貫徹的必然要求。但以巴西最為富庶的東南部地區4個州為例，新當選的州長中有3位是博索納羅的支持者或盟友。

第三，需要解決政府開支與促進經濟增長等問題。為了兑現競選承諾，盧拉政府未來至少需要增加1000億雷亞爾的支出，以增加家庭補助金、提高公務員工資等。而巴西法律明文規定，政府開支增長率不能超過前一年的通脹率。因此，既要破除政府開支上限，又要找到新的增長點來增加收入並讓巴西重回經濟發展快車道，這對在經濟上面臨困境和隱憂的巴西來説，無疑是一項艱鉅任務。

就區域形勢看，在拉美經濟普遍承壓甚至衰退的情況下，本輪拉美左翼雖然再次回潮但勢頭偏弱，執政力量的日子不會一帆風順。盧拉本人也清楚意識到他將面對巨大挑戰。他在巴西面臨多重困難的情況下再次當選，巴西民眾也期待這位總統能領導國家找到新的增長點，並把握好克服危機的種種契機。（作者是上海外國語大學巴西研究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