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觀察丨美元霸權收割“自己人” 日本進退兩難

當地時間11月2日，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宣佈上調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75個基點。這次大規模加息將使央行的基準貸款利率達到3.75%至4%的新目標範圍。這是自2008年1月以來聯邦基金利率的最高值。

加息，對於美聯儲來説是一個主動的選擇，但對於其他國家來説，卻不得不面臨被動選擇的無奈。與往常不同的是，相較於新興經濟體，美國這次的持續加息，對發達國家經濟的破壞力更大，尤其要提到的就是美國所謂的盟友，日本。為了保全自己，美國開始收割“自己人”。面對美國加息，日本選擇不加息。但美國和日本之間的利差會讓投資者大舉拋售日本國債，以及日元的持續貶值。

美聯儲激進加息 日元持續貶值

自今年年初以來，在美聯儲激進加息的不斷衝擊下，日元持續貶值。2022年初以來，日元匯率從1美元兑換115日元一度下降至150日元左右，年內貶值幅度約30%。

今年6月，日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至1美元兑換135.22日元，創下自1998年10月以來的新低。

當地時間9月21日，美聯儲決定繼續激進加息75個基點。9月22日，日元對美元匯率盤中一度逼近146比1關口，促使日本財務省宣佈對匯市進行干預，以阻止日元進一步貶值。這是日本政府自1998年6月以來首次干預匯市，但日元貶值壓力並不會因此輕易消失。10月20日，日元對美元匯率一度打破150日元兑換1美元水平線，刷新1990年8月以來最低點。

從通縮到通脹 日本企業及消費者很痛苦

日元暴跌造成成本上升，不少日本企業苦不堪言。同時，物價普遍上漲令日本的消費者也承受巨大的生活壓力。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進入了長達30年的通貨緊縮。日本總務省10月21日公佈的數據顯示，9月日本去除生鮮食品的核心消費價格指數（CPI）經季節調整後為102.9，同比上升3%。至此，日本核心CPI已連續13個月同比上升。9月份通脹創1991年8月以來的最高水平。這樣的通脹水平讓習慣了通貨緊縮的日本消費者感到非常困擾。

*日本東京居民：*蔬菜和肉類的價格上漲是讓我們最在意的，生活實在是不好過。

*日本壽司店顧客：*因為漲價，所以只能剋制一下，比如減少購買的數量。家裏人和朋友們都因為漲價感覺很苦惱。

根據日本央行的數據，能源漲價疊加日元大幅貶值，導致企業物價連續19個月同比大漲，9月企業物價指數同比升幅達9.7%。對大多數企業來説，由於擔心將成本上升壓力轉移至消費端會造成客户流失，不得不默默承受。民間機構一項調查説日本漲價商品將達1.8萬餘種，僅10月就有6000多種商品價格上調。

*日本某超市店長 岡田三雄：*因為日元貶值，所以整體價格都上漲了。有的漲幅在5%到8%，也有的漲幅高達10%到15%甚至更高。今年以來電費價格上漲，我們超市的電費漲了30%左右，經營效益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此外，日常必須支出的費用，比如説運輸費、材料費、人員開支、汽油價格等全都在上漲。

加息？日本經濟實難承受

如何擺脱眼下困境，日本並無良策。堅持超寬鬆貨幣政策日益受到詬病，但加息卻是日本經濟難以承受之重。

首先，加息會加重企業債務負擔。

其次，加息抑制需求。日本經濟復甦乏力，長期受到需求不足困擾。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認為，日本當前面臨的是輸入型通脹，不是央行所期待的需求擴張型通脹，不僅不能刺激消費，反而抑制需求，令市場面臨萎縮風險，將對企業經營不利。

*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 高級經濟分析師 永濱利廣：*從表面看日本物價上漲了，但實際上大多是進口食材和能源漲價，而日本國內因為消費需求不足，經濟低迷。如果央行加息，會進一步使經濟降温，影響民間設備投資和房地產投資的熱情。企業的資金週轉也會遇到障礙，導致日本經濟雪上加霜，所以目前日本央行還無法加息。

此外，加息將對日本財政形成重壓。長期持續的超寬鬆貨幣政策使政府財政缺乏約束力，不斷大膽借債。如果央行加息1個百分點，政府每年需支付的利息就要增加約10萬億日元。

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多次表示，在美聯儲強勢加息背景下，日本央行即使小幅加息，也不可能扭轉日元大幅下滑的趨勢，反而可能危及日本經濟復甦。現在調整超寬鬆貨幣政策仍“為時尚早”。

日本專家：美國輸出通脹 承壓的豈止是日元

日本專家認為，美國的不斷加息導致的美元升值不僅向世界輸出了通脹，同時也輸出了經濟衰退的信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做法。這意味着日本民眾後續承受的通脹壓力可能進一步擴大，日元貶值的趨勢可能也難以扭轉。

日本央行10月28日結束貨幣政策會議後宣佈，將繼續堅持現行超寬鬆貨幣政策，維持利率水平不變，並大幅上調2022財年的通脹預期。

多年來，日本的物價和工資水平一直處於近乎停滯增長的狀態。日本央行多年來一直試圖通過超寬鬆貨幣政策來提振國內需求，從而刺激經濟增長。而現在，儘管通脹的確出現升温，但在日本央行看來，這主要是因能源等成本驅動，而非國內需求升温驅動的。因此日本央行堅持認為，當下的通脹只是暫時的，後續難以持續。也正因此，日本央行今年一直緊咬牙關不願加息。

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此前就曾多次表示，日本央行將把利率維持在最低水平。黑田東彥的這一立場，也使得日本央行和其他主流央行貨幣政策的分歧日益擴大。

*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 熊野英生：*今年3月，美國突然上調利率，並且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調。流入國際市場的資金大量回流美國，結果導致全球性通脹。（日元貶值）也有日本自身的原因，美國和歐洲都開始金融緊縮政策，只有日本繼續維持超寬鬆貨幣政策，導致外匯市場大量買入美元，拋售日元，引起日元貶值。

此前日本央行一直聲稱日元貶值將帶來“淨收益”，因為日元貶值有利於促進出口。但是由於今年日元貶值幅度過大，日本國內食品、能源和其他必需品價格上漲，給企業帶來的成本壓力已經超過了其好處。

*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 熊野英生：*美國的金融政策已經形成了很多消極影響。從過去的情況來看，這都是美國對其他國家進行的一種金融施壓，美聯儲的做法過於強硬和霸道。具體來説，日元貶值的速度超出了美國利率上調的影響，如果市場對日元失去信心，日元將會進一步貶值，出現超出預期的貶值。我認為目前日元貶值或許已經超出合理範圍。

*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 高級經濟分析師 永濱利廣：*美元升值不僅給日本，也給其他經常賬户赤字國家造成衝擊，導致全球範圍糧食能源價格上漲，從而影響全球經濟。很大程度上是新冠疫情以來，美國採取過度經濟對策釀成的結果。希望美國負起責任，在制定經濟政策方面，避免給世界經濟帶來消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