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衞東：中期選舉折射出的美國政治生態

美國中期選舉的現場投票8日開始，最受關注的無疑是國會參眾兩院最終誰能佔優，這被認為將極大影響拜登政府接下來的內政外交走向。不過中期選舉的選情並非只是近期各項事態演變的產物，實際上從2020年大選結束以來，兩黨各自的競爭策略就在發揮作用。

表面看來，2020年大選以民主黨勝利告終。但當時沒有引起廣泛關注的是，共和黨不僅明顯縮小與民主黨在眾議院的席位差距，還繼續掌握了對多數州政府和州議會的控制權。美國的選舉法是由各州自行確立的，因此不同州的投票規則不盡相同。2020年又趕上十年一次的人口普查，在全國範圍內要根據人口流動情況重新分配各州眾議員的席位，結果共和黨佔優的州獲得更多席位“補貼”。與此同時，共和黨利用掌握更多州議會的優勢，重劃選區使其對自身有利，頒佈新的選舉和投票法律，儘可能降低民主黨選民的投票潛力。相關舉措包括對郵寄選票和現場投票施加更多限制等，從而使以少數族裔和低收入羣體為代表的、投票熱情原本就不及對手的民主黨選民更不願去投票。部分共和黨州議會還提出新的立法，降低議員推翻選舉結果的門檻，增大驗票的靈活性，甚至干預選舉人團的投票結果等，目的就是從根基上動搖選民投票結果的效力。

在此階段，民主黨為了應對共和黨攻勢，也在想方設法擴大選民的投票權，還加緊在國會推進投票權利保障法案，但最終受阻於共和黨的阻撓。他們並未像對手那樣下到基層，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聯邦層級的目標上，推動大麻合法化、呼籲種族平等、為非法移民提供轉正機會以及限制警察權力等。拜登政府在立法方面致力於通過一系列大手筆的經濟刺激和基礎設施建設計劃，聲勢很大但成效有限。相較於共和黨“默默無聞的地方耕耘”，民主黨被認為更在意的是製造輿論效應，鍾情於大的宏觀議題。他們顯然忽略了從根基上通過步步為營來蠶食領地的選項，漠視共和黨“悶聲發大財”併為贏得今後的選舉悄悄爭取實惠。

與此同時，民主黨人顯然也沒摸準時代脈搏。在這次中期選舉中，選民的核心關注是通貨膨脹和物價上漲問題，暴力犯罪和非法移民也在議題前列。選民其實非常“務實”，同時美國社會總體來説偏向保守，極端自由派的那些做法取悦的只是少數人，他們關注個性化追求勝過民主黨的總體利益，而拜登沒有與他們劃清界限，結果惹惱不少温和派傳統人士。某些“聰明”的民主黨人對此心知肚明，於是通過與拜登唱反調來尋求自保，而民主黨的主流卻仍對此做法樂此不疲。奧巴馬、拜登和特朗普齊聚賓夕法尼亞州助選時，奧巴馬繼續呼籲選民關注民主大計，宣稱容忍共和黨的行為會導致憲政危機。但共和黨人則始終堅定抓住選民的痛點進行渲染，物價上漲、非法移民充斥邊界、公共安全問題令人膽寒，都成為他們進行選民動員的有效工具。雖然在槍支暴力問題上共和黨人飽受詬病，但他們設法把輿論焦點從對支持擁槍權的討論轉向對削減警察預算的鞭撻。

另外，兩黨在爭取“大亨”支持方面也互換了位置。2020年時拜登獲得的捐款數量顯著超過特朗普，那是因為富豪們對於特朗普不確定的經濟政策和糟糕的抗疫舉措怨氣滿滿。但如今，前十大金主將其捐款中的62％給了共和黨，他們對於拜登政府處理通脹的方式、增税政策以及協調與歐佩克關係的能力感到失望。客觀來説，失去富豪支持是一個無奈的結果。拜登攤上了一個不利的時代，在經濟週期、新冠肺炎疫情、俄烏衝突、中美對抗等諸多因素作用下，無論誰當總統，都遠離“天時地利人和”。拜登即便再多努力，他自身的弱點和黨內的糾紛基本使得那些難題無解。

這次中期選舉期間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雖然在選前民調中佔優，但共和黨一些候選人還是想挑起一些額外話題來為自身增加籌碼，於是有人又把中國扯了進來，甚至宣稱中國干涉美國中期選舉。説實在的，美國中期選舉純屬美國內政和美國老百姓自己的事，美國一些政客在這件事上也能攻擊中國，實屬荒謬，不僅毫無依據，目前美國主要選民羣體也並非政客們想得那般關注“中國議題”。（作者是中國社科院美國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