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時深度】衝突蔓延到世界盃，科索沃緊張局勢背後是北約？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方政府之間的衝突蔓延到世界盃——11月28日，在塞爾維亞隊與喀麥隆隊比賽前，一些塞爾維亞球迷在賽場外高喊“科索沃屬於塞爾維亞”；11月24日，也就是科索沃地方政府剛就車輛牌照爭端與塞爾維亞達成協議的第二天，塞爾維亞隊在其更衣室懸掛表明“科索沃是塞爾維亞一部分”的旗幟，國際足聯對塞足協啓動紀律處分程序。其實，這兩次摩擦只是今年夏天以來科索沃局勢緊張的外延。外界甚至一度擔心，巴爾幹半島將再次燃起戰火。有分析認為，雖然科索沃戰爭已經過去23年，但它留下的“導火索”並未被拆除；在俄烏衝突的背景下，一些“看不見的手”故意煽動地區衝突，並希望以此向俄羅斯施壓。

換車牌令塞族人不滿

“不屈服”，塞爾維亞隊掛在更衣室的那面旗幟上，寫着這幾個字。它反映了在此輪車輛牌照爭端的背後，作為科索沃少數民族的塞族人與科索沃地方政府之間的激烈對抗，就像今年秋天迴盪在米特羅維察上空的槍聲一樣。

這個位於科索沃北部的城市，被穿流而過的伊巴爾河一分為二。在河的北邊住着塞爾維亞族人，南邊住着阿爾巴尼亞族人，夾在他們之間的還有其他一些民族的居民。

9月，伊巴爾河附近不時能聽到衝鋒槍開火的聲音，提醒着當地居民，和平是多麼脆弱。其實，從夏天開始，米特羅維察的局勢就不斷升温。科索沃地方當局當時要求從8月1日起，掛有此前南聯盟塞族政府發放車牌的汽車，要進行登記並在兩個月內換成科索沃地方當局發的車牌。違者將被處以150歐元罰款，其車輛也可能被扣押。

“如果我們失去了這個（車牌），那麼這裏就不再是塞爾維亞了，我們會失去自己的身份，”米特羅維察當地塞族人彼得羅維奇説。科索沃是原南聯盟塞爾維亞共和國的自治省。在上世紀90年代南斯拉夫解體後，科索沃地區在西方的鼓動和支持下尋求自治和獨立，與南聯盟塞族中央政府爆發內戰。1999年，北約對南聯盟發動為期78天的轟炸，導致超過1.3萬人死亡。戰爭結束後，科索沃由聯合國託管。2008年，該地區單方面宣佈獨立。截至目前，聯合國193個成員國中有99個承認其獨立地位。中國至今未承認科索沃獨立。

據BBC等媒體報道，科索沃地區大約有180萬人，其中92%是阿爾巴尼亞族人，6%是塞爾維亞族人。在該地區北部，住着大約5萬名塞族人，而上述關於車牌的決定將影響大約1萬名當地塞族車主。7月底，當科索沃當局最初要求的車牌更換令即將生效時，該地區塞族抗議者用卡車、油罐車等重型運輸車輛封鎖了科索沃北部通往塞爾維亞其他地區的道路，身份不明的槍手向警察開槍，當地防空警報不時響起。科索沃塞族警察局局長因拒絕執行命令被免職。數百名在科索沃地方政府機關、警局和海關工作的塞族人集體辭職，以示支援。

7月底，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警告科索沃當局不要再騷擾當地塞族人。9月，塞爾維亞表示，科索沃地區北部有人員和裝備調動，“塞爾維亞面臨重大安全挑戰”。11月初，武契奇下令軍隊進入“戰備狀態”。此後塞爾維亞官方媒體稱，一些無人機出現在科索沃地區周圍，觀察塞軍的營房和陣地。11月20日，也就是科索沃當局關於更改車牌的最後期限即將到來時，塞總統稱，科索沃當局如果不取消相關措施，當地局勢可能惡化並變成“人間地獄”。

在整個事態升級的過程中，外界對於巴爾幹半島將重燃戰火的擔心不斷增加。歐盟據稱已經進行數輪調解，而北約秘書長7月底則表示，如果局勢進一步惡化，該組織將增加在科索沃的軍隊部署，“我們在科索沃有近4000人的軍事存在……如果需要，我們將移動部隊，把他們部署到所需的地方”。

最終在雙方妥協下，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11月23日達成防止矛盾衝突進一步升級的協議。根據該協議，塞爾維亞將停止簽發帶有科索沃城市編號的車輛牌照，而科索沃地方政府將停止有關重新登記車輛的進一步行動。

值得注意的是，去年9月，科索沃地方當局就因為車牌問題和當地塞族人發生衝突。有觀點認為，科索沃戰爭雖然已過去23年，但當地不同民族之間的矛盾並未化解，科索沃地區的“獨立”也未得到大多數國家承認。在此背景下，該地區的局勢似乎不時會“一觸即發”。

俄烏衝突是驅動因素

科索沃地區局勢緊張，首先是當地複雜的歷史和政治局勢造成的。在科索沃戰爭後，塞爾維亞軍隊雖然撤出了科索沃，但對當地的阿族和塞族來説，衝突從未得到解決，兩個民族之間互相仇恨。BBC記者曾到靠近科索沃的塞爾維亞小鎮布亞諾瓦茨採訪。當地人表示，阿族人和塞族人不會去相同的餐館。如果有人誤入了對方的餐館，會從移動網絡（Wi-Fi）密碼中知道答案。這些密碼通常是“這裏不歡迎阿族人（塞族人）”。據俄媒報道，2011年、2012年，以及2018至2019年，科索沃複雜的局勢多次導致當地暴力和危機升級。

美國智庫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網站發文稱，在今年的這輪局勢升級過程中，科索沃地方當局的做法是助推因素。文章稱，科索沃地區領導人庫爾蒂頑固地要加強對該地區北部塞族人聚居區的控制，而不顧塞爾維亞中央政府會對此做何反應。俄《消息報》援引該國學者古斯科娃的分析稱，科索沃地方當局持續奉行以前的戰略，提高賭注、將局勢推向臨界點，試圖迫使塞爾維亞做出讓步。

一些塞爾維亞政界人士認為，美國和北約是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方當局近期緊張局勢不斷升級的幕後推手。據今日俄羅斯電視台報道，美國近期加強了與科索沃地區在政治、軍事等領域的合作。華盛頓幫助科索沃地方政府訓練軍隊，並向後者提供資金。俄羅斯專家認為，美國希望通過加大對塞爾維亞的壓力，敦促其承認科索沃獨立。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由北約發動的科索沃戰爭導致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長期在民族、宗教等問題上矛盾重重，這是今年夏天以來雙方衝突升級的基本背景。此外，塞爾維亞與北約之間矛盾很深，因此當巴爾幹地區的其他政治力量想要對塞爾維亞進行施壓時，就會利用這一矛盾，而這很容易使地區局勢變得緊張。崔洪建強調，隨着越來越多的巴爾幹半島國家加入北約，當地出現一種安全悖論，即各國的自身安全似乎得到保障，但地區安全的不確定性卻在增加。

西方和俄羅斯的一些分析認為，俄烏衝突也是此次科索沃緊張局勢的背後驅動因素，不過雙方的看法截然相反。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援引一些西方專家的猜測稱，俄羅斯在“推動”科索沃北部的亂局，打算在歐洲的“軟肋”開闢針對西方的第二前線。俄“巴爾幹主義者”項目主編邦達連科則表示，科索沃亂局是西方向塞爾維亞變相施壓的手段，歐美希望迫使貝爾格萊德加入對俄製裁。儘管塞爾維亞支持聯大譴責俄羅斯攻擊烏克蘭的聲明，但卻不願與西方一同對俄羅斯實施制裁。面對西方的高壓，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表示，一旦貝爾格萊德同意對俄羅斯實施制裁，西方就會要求塞爾維亞政府承認自行宣佈獨立的“科索沃共和國”。

一份神秘文件

西方在極力推動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的“關係正常化”。11月24日，也就是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就車牌問題達成協議的第二天，意大利外長表示，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之間的關係“需要全面正常化”。意大利目前負責指揮北約駐科索沃部隊。11月23日，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稱，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同意集中精力討論“關係正常化”的建議。科索沃地區領導人庫爾蒂當天也聲稱，他們將在2023年3月與塞爾維亞政府就“關係完全正常化”達成最終協議。

科索沃地區的媒體也在炒作該地區和塞爾維亞的“關係正常化”。不久前，科索沃地方的《阿爾巴尼亞郵報》網站報道了一份既沒有被證實、也沒有被否認的神秘文件。根據文件中的計劃，塞爾維亞將在不正式承認科索沃獨立的情況下，接受科索沃獨立。作為回報，塞爾維亞可以獲得一些經濟利益，成為歐盟成員國的概率會更大，並將被承認為“地區大國”。 

塞爾維亞此前負責科索沃地區事務的部長薩馬爾季奇説，這份文件是向貝爾格萊德施加壓力的手段。塞爾維亞分析人士揚吉奇稱，上述文件中提到的計劃符合美國政府的運作方法。如果這份文件不被接受，華盛頓將實施“B計劃”，屆時美國將在科索沃地區製造不穩定，之後強行實施華盛頓制定的“解決方案”。

歐盟表示，該組織不對媒體公佈的所謂文件發表評論。美國駐塞爾維亞大使希爾稱，美國支持歐盟在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的對話中發揮作用。歐洲動態新聞網稱，塞爾維亞總統武契奇日前強調，在自己任期內，塞爾維亞不會承認科索沃獨立。11月24日，塞爾維亞政府科索沃和梅託希亞事務辦公室主任佩特科維奇，斬釘截鐵地否認貝爾格萊德將與科索沃地方當局就“關係正常化”展開談判。

西方一直施壓塞爾維亞和科索沃地區實現“關係正常化”，並要求塞政府制裁俄羅斯，還以不允許貝爾格萊德加入歐盟作為威脅。不過據歐洲新聞網今年4月報道，一項由益普索集團進行的民調顯示，20年來，反對加入歐盟的塞爾維亞人比例（44%）首次超過了希望加入歐盟者的比例（35%）。崔洪建表示，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有多個，包括歐盟在塞爾維亞等國面對新冠肺炎疫情時不願提供援助的自私做法，挫傷了這些國家加入歐盟的積極性；塞爾維亞與歐盟在俄烏衝突上的立場差距較大等。《環球時報》記者瞭解到，塞爾維亞中老年人對加入歐盟一事興趣相對較小，因為他們的工作生活已經穩定，不會因為加入歐盟得到太大改善。塞爾維亞年輕人更希望該國加入歐盟，這樣他們就可以到歐盟國家“闖一闖”。

【環球時報駐塞爾維亞、意大利特約特派記者 張磊 謝亞宏 環球時報記者 陳子帥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伊文 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