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維鴻：黑石遭鉅額贖回會帶來金融海嘯嗎

2022年底，全球金融市場波瀾再起：瑞士信貸鉅額虧損、加密貨幣交易平台FTX倒閉的餘波未止，全球最大私募股權基金——黑石集團，被迫宣佈要對客户的贖回要求予以限制。黑石客户的贖回趨勢並非個案，隨着美聯儲“激進加息”的累積效應不斷髮酵，市場開始擔心其資金鍊斷裂的惡性循環最終可能釀成再一次金融危機。歐美金融交易員今年的聖誕節假期將難享安寧，這還是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以來的第一次。很多人都在問，全球金融海嘯將又一次上演嗎？黑石會成為下一個雷曼兄弟嗎？其鉅額贖回究竟意味着什麼？

簡單説，黑石遭遇鉅額贖回，反映了美國房地產市場預期發生深刻變化。全球投資者開始相信，美聯儲的持續加息讓美國房地產價格將在2023年走低，現在賣出房地產類股票是一個“止損”的好時機。這與之前美國股市和數字貨幣預期扭轉，可謂異曲同工：美聯儲累計加息讓全球資本市場的金融槓桿迅速降低，首先“倒黴”的就是被嚴重貨幣化的美國股市，並直接造成瑞士信貸前三季度的鉅額虧損、瀕臨資不抵債；數字貨幣“烏托邦”的破滅緊隨其後，本來美元去槓桿就讓比特幣承壓，俄烏衝突中美國橫加干預、又打破數字貨幣“去中心化”的美好“傳説”，加速了比特幣為首的一眾數字貨幣持續大跌，直接釀成數字貨幣交易平台FTX的倒閉。

從全球股市到數字貨幣、再到美國房地產，這兩年美聯儲貨幣政策“加息過晚、加息過快”的失誤，全球金融資產“價值過快蒸發”，被越來越多的投資者認清；交易員並非沒有意見和抱怨，只不過深陷“囚徒困境”，只能通過儘快減持美元資產降低損失，導致今年金融市場不斷出現“黑天鵝”事件，不斷引發可能出現全球金融海嘯的擔憂。以全球最大財務投資者——中東石油美元為例，早就成為美聯儲失誤的一大受害者，這也就是為什麼美元信用在中東產油國遭遇前所未有的質疑，越來越多的能源出口國開始尋求歐元、人民幣的結算解決方案。

這對於中國經濟，無疑是挑戰和機遇並存。三年前新冠肺炎疫情剛暴發的時候，中國政府果斷的行動，讓中國經濟在疫情初期一枝獨秀，維持了全球工業製造產能的穩定，保證了全球供應鏈的基本正常，否則今天肆虐歐美髮達國家、多數高達10%的通貨膨脹率，恐怕會更加失控。

美國聯邦政府和美聯儲心裏也明白，究其根源，歐美的高通脹並非是疫情或者俄烏衝突所致，而是2008年次貸危機以來美聯儲過於寬鬆的貨幣政策造成的，只有通過貨幣去槓桿才能遏制惡性通貨膨脹的經濟危機發生。但是，在對美國民眾的輿論中，作為全球製造業中心的中國被當作美聯儲不當貨幣政策的替罪羊。美國政府這種輿論甩鍋的意圖，加上金融去槓桿造成的美國國內實體經濟在2023年的必然衰退，構成了2023年中國經濟發展在外部環境面臨的一大挑戰。

美國經濟的衰退並非個例，歐元區和英國的經濟萎縮也將在2023年上演，這讓中國外貿的總需求在結構上將更加依賴發展中經濟體。值得慶幸的是，黨的十八大“一張藍圖繪到底”，明年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週年，上海合作組織也在經濟領域被更多國家寄予厚望。此外，中國與東盟和海灣國家在貿易、投資和金融領域的合作增長勢頭可觀，更是讓人民幣國際化成為越來越多國際組織和國家的共同需求。

一方面，由於中國在疫情防控上表現出的制度優勢和文化優勢，以及國內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2023年中國將與歐美髮達國家的經濟週期出現明顯的錯位。當美國房地產出現價格下跌、黑石基金遭鉅額贖回時，中國房地產卻在逐漸迎來行業“正常化”的時間窗口，這對於“苦美元久矣”的全球投資者無疑是一個機遇。中國房地產受益於黨的十八大以來“房住不炒”定位，雖然全行業經歷了痛苦的去槓桿過程，但避免了大範圍違約拖累銀行體系，更讓中國經濟有效避免了日本曾經經歷過的房地產泡沫破裂帶來的經濟萎靡。

另一方面，人民幣國際化面臨機遇，但社會各界也需要理性看待其實現的難度，特別是發展中國家在金融監管、跨境法律法規方面的多樣性和不成熟。從技術上講，人民幣國際化需要相當規模的離岸人民幣市場，需要滿足多樣化需求的金融機構，在零售消費、貿易支付、結算清算、保險保理、證券投資、大宗商品、衍生品等諸多領域提供人民幣服務的解決方案。這顯然需要各自政府長時間的培育和推動，需要中國“一行兩會”加大國際化的監管溝通和協調，推動新時代中國金融更大範疇、更高層次的雙向開放。（作者是甬興證券副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