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志剛：日本 “防衞增税”不得民心難以推進

據日本共同社本月17日-18日進行的全國電話輿論調查，針對岸田內閣宣佈的以“防衞增税”籌措防衞費缺口，64.9%的受訪者回答“不支持”，大幅超過回答“支持”的人數（佔比30.0%）。同時，87.1%的受訪者認為首相岸田文雄圍繞“防衞增税”的説明“不充分”，大幅超過認為“充分”的7.2%。這既凸顯岸田內閣突然提出的“防衞增税”缺乏民意認同等社會基礎，也印證了一些在野黨對政府“防衞增税”既缺乏在國會的跨黨派認真討論、更缺乏向各界民眾詳細説明的批評，並非只是出於黨爭，確實也代表了日本各界普遍的擔憂。

客觀來講，在日本政府不斷高調渲染“外部威脅”，部分保守媒體推波助瀾，一些政客反覆造勢等多重作用下，日本社會對國家增強防衞力量的支持比例一段時間以來是不斷提高的。但是，到了岸田文雄表示接受增税是“國民責任”，準備以“四税合一”解決缺口時，民意掉頭向下，與此前出現明顯的温度差。“防衞增税”的不得民心，與以下三個因素有很大關係：

一是比起強化防衞，民意更看重優先恢復經濟。針對“防衞增税”，岸田政府雖然強調將考慮中小企業利益，暗示將更多針對現金留成較多的大企業增税，但是擬定的法人税加徵4%-4.5%附加税、個人所得税加徵1%附加税、震災復興特別所得税加徵1%附加税，甚至一盒香煙都要增加3日元（摺合人民幣0.15元）的附加税等，都可能使目前漸入佳境的經濟恢復戛然而止。企業為員工漲工資應對高物價、企業設備投資等有利於經濟恢復的舉措都將受到影響，目前經濟界瀰漫着害怕整個經濟受到打擊的悲觀情緒。而且，就算政府為了討巧釋放出“防衞增税”將延期徵收的消息，但這遲早是懸在企業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實際上，如果沒有好的經濟發展，所謂的 “防衞增税”、軍費佔GDP2%的北約目標將反覆折磨日本脆弱的經濟。

二是比起“防衞增税”，民眾更在意改善受疫情衝擊、日元貶值、高物價“三重苦”衝擊的生活。儘管岸田政府出台新的刺激經濟補充預算，允諾發放新的補貼，但在新冠疫情持續反覆的情況下，這些舉措對於改善民眾受影響的生活還遠遠不夠。針對“防衞增税”將給民眾帶去人均年增加4萬日元的生活負擔，底層民眾無法理解明明應實施減税振興經濟卻逆勢增税的政府行為，福島等地震災區的民眾也更希望政府腳踏實地推進下一個10年的災區重建，而不是打着轉用重建災區復興税的名義發展軍備。

三是比起反擊能力，民眾更擔心遭到對方的報復。雖然過半數日本民眾支持新版安保戰略擁有“反擊能力”，但民眾對摧毀別國疆域內的目標將引發與周邊國家關係緊張，尤其是對一旦處理不慎將遭到更加強烈的報復普遍心有餘悸。這一點，從自民黨的執政夥伴及多數在野黨表示不願意在外交上刺激周邊國家，以及經濟界人士和一些政府官員主張報告中採用更委婉的表述，都可見端倪。再加上61%的受訪者認為這將“加劇”與周邊關係緊張的民調結論，進一步表明了對此民眾“犯嘀咕”的心理。

上述輿論調查結果展示出來的日本官民在“防衞增税”上的温度差，還將給日本政治帶來三大影響：

首先，堅持在“防衞增税”上的我行我素，將拉低岸田內閣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支持率。此次輿論調查顯示的岸田內閣支持率只有33.1%，與創下去年10月內閣成立以來支持率最低的上個月持平，可以看出，推出強調“外部威脅”的新安保戰略並未拉抬岸田內閣的支持率，反而遭遇民意的“冷氣團”。如果繼續下去，在未來三年並無大的國政選舉的所謂黃金期內，岸田內閣辭職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其次，推動在“防衞增税”上的執意暴走，將加劇日本政黨政治日趨對立。圍繞着“防衞增税”，執政黨和在野黨將展開更激烈的民意爭奪，日本政治將日益陷入“孤注一擲”的迷思之中。

最後，罔顧在“防衞增税”上的民意訴求，將加劇日本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以及對一些政客不顧大眾利益鋌而走險的極端印象，而疏遠民眾、民意日益被邊緣化等衍生的惡果最終將由岸田政府自己咀嚼。

總之，這次的輿論調查顯示岸田內閣的“防衞增税”主張與民眾的認知存在着巨大的反差。而岸田政府執意推行的“防衞增税”，未來在民意詬病不斷的持續“冷氣團”之下，將命途多舛。（作者是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亞研究所研究員、東北亞戰略研究院首席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