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為海明威的重要性》評論：無盡的海明威 - 《華爾街日報》

2008年佛羅里達州基韋斯特年度’老爹’海明威模仿大賽的合影。圖片來源：安迪·紐曼/佛羅里達羣島新聞局/蓋蒂圖片社歐內斯特·海明威曾寫道：“所有故事，如果延續得足夠遠，都會以死亡告終。“馬克·庫蘭斯基以詼諧的方式揭示了這一觀察的真相。在哈瓦那的安博斯蒙多斯酒店參觀時，他遇到了一羣來自意大利的遊客。導遊帶他們參觀了511房間——海明威在1930年代曾居住於此，如今被保留為微型博物館。“他現在在哪裏？“一位遊客問道。導遊告知海明威已去世。“這些意大利人，“庫蘭斯基寫道，“得知這個消息後似乎真的很難過。”

海明威的故事以1961年自殺告終，但從另一種意義上説，它從未真正結束：他去世後書籍的銷量超過了生前——儘管在世時可能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作家。書架上堆滿了關於他生平的各種著作，從18歲參加一戰擔任救護車司機，到愛達荷州凱徹姆度過的最後時光。庫蘭斯基用一個詞形容這種痴迷的產物：“海明威熱”。他在《不做歐內斯特的重要性》中貢獻了自己的解讀，這本有趣且時而深刻的著作雖未將標題發展成主題，但提供了無數理由説明為何不願像海明威那樣生活或死去。

庫爾蘭斯基先生憑藉在《鱈魚》、《鹽》和《紙》等作品中以富有想象力的方式探討看似乏味的話題而聞名。撰寫關於海明威的挑戰則不同，它需要在這樣一個有趣但已被過度挖掘的主題上發掘新意。庫爾蘭斯基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我發現海明威的每個方面都有人在研究。”

他的解決之道是轉向回憶錄的獨特視角，將自己作為記者和作家的職業生涯故事融入這位自童年起就仰慕的文學巨匠的肖像中。庫爾蘭斯基在去年的《飛釣的不合理美德》中曾提及海明威，但只是作為即興所至的旁白和閒筆。他還在2017年遊記《哈瓦那》中用數頁篇幅討論海明威，並複用了其中一些精彩語句和軼事，包括那些茫然無知的意大利遊客的故事。讀者將瞭解到庫爾蘭斯基為何反對越南戰爭，是什麼促使他撰寫廣受好評的巴斯克人歷史，以及頻繁旅行如何毀掉了他的第一次婚姻。與此同時，他被派往巴黎、西班牙和加勒比地區的經歷，使他置身於海明威曾經生活工作過的環境中。“他總是不期然出現在我選擇前往的地方”。

這使得本書成為一部選擇性記述。由於庫爾蘭斯基未在芝加哥或密歇根北部久居，他對海明威的青少年時期及户外情結着墨不多，而是聚焦於幾個熟悉的場景。最精彩的章節關於古巴——海明威在此度過了半生時光，主要居住在名為"瞭望山莊"的住所。庫爾蘭斯基將其詼諧地描述為"西班牙旅遊餐廳與博伊西愛達荷州漁獵局辦公室的混合體”。

海明威從佛羅里達州的基韋斯特遷居至此，部分原因是古巴能更方便地通往墨西哥灣流——這股洋流"像一條向北流動的河流，其下游方向被定義為北方”。這裏的漁場成為海明威最後一部偉大作品《老人與海》的戲劇性背景，這是他唯一一部"不涉及浪漫愛情"的小説。該書於1953年獲得普利策獎，“儘管評委會聲稱獲獎作品應反映美國生活，而書中根本沒有美國人”。

海明威曾挑戰讀者從《老人與海》中找出可以更精簡改寫的句子，認為這不可能完成。傳統觀點認為，他追求簡潔的文風源於早年擔任《堪薩斯城星報》記者及後來多倫多報紙駐外通訊員的經歷。但庫爾蘭斯基先生對此存疑，指出海明威的新聞報道多帶有"文學腔調”，“按新聞標準顯得冗長”。這或許屬實，但如今研讀海明威新聞作品的人，多是為探尋其文學創作的奧秘——正是那些簡潔的文字成就了他的標誌性風格。這種風格顯然可以追溯到《堪薩斯城星報》風格手冊的第一條準則：“用短句。首段要簡短。使用有力的英語。”

在探討海明威與寫作技藝時，庫爾蘭斯基先生分享了自己的經驗之談：建議早晨而非夜間寫作；不要聽音樂以免打亂行文節奏；切忌酗酒。“喝酒不能寫作，“他説，“醉酒時可能自我感覺良好，次日總會大失所望。“對於寫作瓶頸的困擾，他引用海明威的解決之道：“堅持鍛鍊，無論有無靈感都要寫。“庫爾蘭斯基還注意到，儘管海明威擁有"驚人的記憶力”，但或許過度依賴記憶而極少做筆記。“任何記憶力好的記者都會告訴你”，這種習慣的風險在於"細節容易出錯——比如引述的準確措辭”。

這裏或許應該指出，庫蘭斯基先生本可以從一位更好的文字編輯那裏獲益：《不成為歐內斯特的重要性》一書中存在太多印刷錯誤。這些錯誤雖然令人惱火，但在這本其他方面都很有價值的書中尚可容忍。它們也體現了海明威的一個警告：“寫作是一件你永遠無法做到盡善盡美的事。”

米勒先生是希爾斯代爾學院道瓊斯新聞項目的主任，也是《閲讀周圍》一書的作者。

本文發表於2022年5月2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爸爸不斷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