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網絡世代”——《華爾街日報》

插圖：勞拉·列多2022屆畢業生髮現自己正步入一個異常強勁的就業環境，尤其是與他們的學長學姐們相比。目前，僱主們正在重新招聘，勞動力市場對即使沒有多少經驗的求職者也相對有利。然而，隨着烏克蘭戰爭、通貨膨脹加劇以及經濟衰退的威脅迫在眉睫，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在這個"不可想象的時代"，像疫情這樣巨大且不可預見的事件已成為常態，任何前景都可能迅速改變。但讓我對2022屆畢業生的長期前景——以及這些年輕人可能對勞動力市場產生的影響——持樂觀態度的是，他們生活中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沉浸在TikTok、Snapchat和YouTube等數字網絡中。

Z世代一生都沉浸在社交媒體中，這常常被描述為一系列可怕的事情。這種説法暗示，社交媒體正在迫使他們達到不可能的生活方式理想。如果他們真的設法達到了這些理想，社交媒體就會把他們變成自以為是的自戀者，無可救藥地被膚淺和瑣碎的關注點分散注意力。雖然我不想淡化對這一代人面臨的社交媒體挑戰的真正擔憂，但我確實真誠地相信，他們在情感上並不太脆弱，無法在現實和網絡世界中以堅強的姿態應對。

事實上，當你像皮尤研究中心2018年所做的那樣，詢問這一代成員如何看待社交媒體時，你會發現他們的視角截然不同。絕大多數皮尤受訪者將社交媒體描述為"維繫人際關係、激發創造力和認識世界的關鍵工具"。它讓他們"隨時瞭解朋友的情緒"，與"能陪伴度過艱難時刻的人"建立聯繫，並提供了"展示創意才華的舞台"。社交媒體使他們接觸到"不同類型的人羣"，幫助他們"發現多元觀點"。

我的解讀是？與前輩千禧一代不同，Z世代不僅是數字原住民。他們是深諳連接力量的"網絡原住民"，無論這種認知是隱性還是顯性的。他們的生活絕非被動孤立，而是充滿參與感和社羣互動。他們明白社交媒體既能讓自己直接向世界發聲，又能置身於龐大而緊密的同齡人網絡中。

對Z世代而言，每部新動漫、電子遊戲和K-pop組合都是通往深度參與式創意社羣的入口。關於校園槍擊案或氣候變化惡化的新聞報道，於他們不僅是資訊，更是開啓原創評論、第一手報道、網絡請願、現實世界遊行抗議乃至全球社會運動的起點。

當成千上萬作為網絡原住民長大的個體開始進入職場，會發生什麼？

關於英雄式白手起家創業者的理想，以及職場中“團隊中沒有‘我’”的老生常談，其實都錯了。“個人與集體”的對立是一個偽命題。相反，我們應該認識到，個人職業成功既取決於自身能力，也依賴於社交網絡對能力的放大作用。我認為，正是TikTok、Snapchat、YouTube、Instagram、Discord、Reddit等平台教會了Z世代這樣思考。

二十年前，當我和聯合創始人推出領英時，“人際網絡決定個人發展"的理念雖被廣泛感知，卻鮮少被實踐——除非你從事銷售工作。事實上，平台早期數據顯示用户平均個人資料僅90個字符，還不及一條尚未問世的推文長度！當時人們只把領英視為求職平台，而非人際網絡樞紐，更沒意識到這是個人品牌展示窗口。

如今，公開職業身份已成共識。深諳網絡之道者明白：即便社交媒體看似強調自我，個人身份實則與社交網絡緊密相連並受其塑造。在這個時代，你的人脈即知識儲備、社會形象，更決定着你將成為誰。

Z世代對此有着天然領悟力，這是那些記得按鍵手機時代（更別提撥號上網聲）的人難以企及的。眾包、眾籌、共享經濟，以及Slack、Figma等協作工具對這代人而言並非範式革命，而是世界運行的基本法則。

歷史學家指出，製造業花費了數十年時間才充分釋放電力帶來的生產力潛能，因為產業領袖需要漫長的時間來理解如何重構工廠以利用這項新技術。

我認為數字網絡的學習曲線同樣如此，尤其在專業領域。我們深知其力量，明白它能改變生活，但仍在探索最高效的使用方式。這正是Z世代的價值所在——他們成長於TikTok的極速反饋循環中，見證着創意以驚人速度傳播擴散。他們是自主學習者，精通利用網絡獲取新技能，既掌握現有技術，又不受傳統思維束縛，能將數字網絡推向創新與生產力的新高度。

Z世代長期的親身經歷讓他們深知網絡世界的瞬息萬變與激烈競爭。但即便變革加速，人類始終渴望穩定與熟悉感，人們需要可依賴的傳統與生活模式。

因此我深信：適應力即新常態，而人際與職業關係網是適應力的核心。當你擁有可定期交流學習、多元化的可信夥伴與導師團隊，你就獲得了穩定；當危機來臨時有忠誠盟友可求助，你就擁有了穩定。

2022屆的畢業生們，你們早已深諳此道：沒有強大關係網，變革浪潮中將不堪一擊；擁有強大關係網，你便能乘風破浪。

因為Z世代已經親身體驗過這種動態並憑直覺理解它，我相信2022屆及以後的畢業生將大有作為，因為他們將開創在工作世界中充分利用網絡和網絡思維的新方式。

霍夫曼先生是領英的聯合創始人和Greylock的合夥人。他與合著者本·卡斯諾查所著的《你的創業》第十週年紀念版於本月早些時候出版。

刊登於2022年5月2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歡迎來到‘網絡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