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中的世界秩序管理 - 《華爾街日報》

瑞士達沃斯

當商政領袖們本週末齊聚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時，他們很難不注意到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正在全球範圍內加速推進。僅過去一週，拜登總統就在華盛頓特別峯會上會晤了東南亞領導人，與瑞典和芬蘭總理商討加入北約事宜，推動國會通過400億美元對烏援助法案，並開啓了韓日訪問之旅。此次亞洲之行將以東京舉行的"四方安全對話"峯會為高潮，印澳日美四國領導人將探討深化印太合作。

與此同時，國務院正在籌備2022年美洲峯會——這場西半球領導人會議定於6月在洛杉磯舉行。而就在總統出訪中東前夕，美國外交官們正努力修復與沙特等中東關鍵盟友的關係。

這絕非為行動而行動。美國外交議程的密集化反映出，自羅斯福時代以來歷任總統苦心構建的國際政治經濟體系已陷入深重危機。總統團隊似乎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問題在於他們是否制定了可行方案。

烏克蘭戰爭只是世界秩序瓦解的一個徵兆——這套自1945年以來由美國及其盟友編織的國際體系正面臨分崩離析。歐洲大陸爆發70年來最大規模戰爭，北約與俄羅斯核對抗風險攀升，與此同時印太地區軍事緊張持續升級，全球軍費開支普遍增長。

與此同時，世界和平的經濟基礎正顯現裂痕。中西方經濟紐帶逐漸鬆動，保護主義在美國及全球範圍抬頭。上週習近平主席下令要求中共高層剝離海外資產，此舉旨在削弱未來西方制裁的效力，並強化習主席對中國富裕階層的掌控。

中國明顯轉向長期低速增長的趨勢，顛覆了全球企業支出與投資計劃的諸多前提假設，而市場正緊張關注長期受寵的中國房地產企業的健康狀況。通脹攀升、利率上調，疊加俄烏戰爭引發的糧食化肥短缺，這種致命組合可能引爆多國政治動盪。

本週參加2020年以來首次完整線下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與會者們，心中縈繞着全球失序的陰雲。2021年會議因疫情取消，奧密克戎毒株又迫使今年會期從1月推遲至5月。那些基於全球化制定戰略的CEO們，必須適應這個日益割裂的世界。曾期待引領國家駛向"歷史終結"平靜水域的政治領袖們，如今卻在增加國防預算並重新審視軍事同盟。

許多美國傳統盟友歡迎華盛頓重新活躍的姿態，並與白宮同樣期待復興的民主國家聯盟能平息地緣政治濁流。但總統低迷的支持率削弱了外界對美國外交政策延續性的信心，外國觀察家們也難從當前政府的經濟議程中看到值得稱道之處。

拜登總統及其眾多顧問似乎認為，美國世界體系的實力取決於美國價值觀的全球吸引力，而捍衞美國秩序的最佳方式就是加倍推進民主推廣、強化國際機構和保護人權。但多數外國人更為務實，他們往往根據美國體系能否帶來經濟收益來評判它。

威爾遜主義者喜歡説民主自由等價值觀具有普世性，而外國對美國外交政策原則的欽佩是美國國際聲望與成功的關鍵。但可悲的事實是，金錢往往更重要。在許多國家看來，美國市場開放給全球民眾帶來的機遇，比世界對我們高尚道德品質與崇高理想的仰慕更能使美國國際體系獲得正當性。

美國在貿易自由化上的搖擺立場、漏洞百出的能源政策以及政府對通脹問題的長期忽視，已嚴重削弱了國際社會對其經濟領導力的信心。無論對內對外，“笨蛋，根本問題是經濟！“都是總統們應當牢記的箴言。

5月21日，世界經濟論壇與會者齊聚瑞士達沃斯。圖片來源：fabrice coffrini/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出現在2022年5月24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管理危機中的世界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