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俄羅斯戰爭加劇貧困國家三重危機 - 《華爾街日報》

瑞士達沃斯——全球商界和人道主義領袖本週在世界經濟論壇年會上警告，烏克蘭戰爭引發或加劇的糧食、能源和金融三重危機，可能在較貧窮國家激起動盪，並導致其中數十個國家陷入債務違約。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署長阿奇姆·施泰納表示：“我們正在努力做出與危機規模相稱的應對，但對許多發展中經濟體而言，國庫已經捉襟見肘。”

在達沃斯舉行的本屆世界經濟論壇會議上，這場由烏克蘭戰爭引發或惡化的三重危機成為焦點，使得本屆年會成為該論壇五十餘年曆史上最黯淡的會議之一。

施泰納指出，高通脹和利率可能導致70多個國家陷入債務違約。此前斯里蘭卡已在本世紀成為首個債務違約的亞洲國家，該國近期因抗議活動演變為暴力衝突導致政府垮台。

作為全球最大小麥進口國，埃及等國因烏克蘭黑海港口封鎖導致小麥等糧食供應中斷，面臨食品短缺和價格上漲。隨着俄羅斯石油在全球油市日益受到抵制，能源供應鏈也面臨混亂。

今年芝加哥基準小麥價格暴漲逾50%，目前接近每蒲式耳12美元的歷史高位。玉米上漲32%，大豆上漲26%。布倫特原油基準價格上漲46%至每桶114美元左右，柴油和汽油價格連創新高，美國天然氣價格在2022年已翻倍有餘。

大宗商品價格飆升加劇了美國和歐洲的通脹，促使央行加息並損害了低收入消費者的利益。對許多較貧窮的經濟體來説，進口價格上漲還可能消耗外匯儲備並增加海外融資需求，從而加劇金融壓力。在利率上升、許多國家在疫情期間揹負債務的背景下，這可能尤其成問題。

“能源、糧食和債務這三頭怪獸"將"導致許多發展中國家的家庭收入和政府服務崩潰”，開放社會基金會主席馬克·馬洛赫-布朗表示。與此同時，烏克蘭危機本身正在佔用西方援助預算的更大份額，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的施泰納説。

官員和高管們最緊迫的擔憂是糧食供應問題，因為俄羅斯封鎖了烏克蘭的黑海港口，來自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化肥供應中斷。

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週二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發言。圖片來源：世界經濟論壇/Zuma Press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週二表示，俄羅斯正在轟炸烏克蘭的糧倉，封鎖滿載小麥和葵花籽的烏克蘭船隻，並囤積自己的糧食出口作為勒索手段。“這是在利用飢餓和糧食來行使權力，“她説。

大型化肥生產商雅苒國際的首席執行官斯文·託雷·霍爾塞特爾表示，世界正面臨嚴重的糧食危機。他説，即使現在烏克蘭恢復和平，重建支撐全球食品產業的供應鏈仍需相當長時間。

“糧食已成為戰爭武器，我們正在目睹這一點，“霍爾塞特爾説。

“國際社會的反應速度遠遠不夠，“施泰納指出，“一些歐洲國家削減援助預算以應對本國難民問題，這真的是理性應對之策嗎？”

他表示當前應對危機的努力包括就解除俄羅斯和烏克蘭糧食出口限制進行敏感談判，若成功將改善供應並降低價格。他強調各國不應限制大宗商品出口，同時負債國需要資金支持以避免可能衝擊國際金融穩定性的違約潮。

部分西方分析人士認為，由於聯合國安理會賦予俄羅斯否決權的國際機構架構，以及俄羅斯作為二十國集團成員（該集團曾在危機管理中發揮領導作用）的身份，國際社會應對危機的努力受到掣肘。

波蘭正敦促美國和歐盟協助快速擴建鐵路基礎設施，以繞開俄羅斯在黑海的軍事封鎖，確保烏克蘭即將到來的糧食收成能夠出口。

波蘭總理馬泰烏什·莫拉維茨基週二在達沃斯向《華爾街日報》表示：“我們從基礎設施角度來看準備不足，因此歐盟和美國應協助建設相關體系，必須迅速投入資金。”

若將歐盟視為單一出口方，俄羅斯是全球最大小麥出口國，烏克蘭位居第五。2020-2021年度烏克蘭出口了4150萬噸玉米和小麥，其中超過95%通過黑海運輸。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聯合國正推動一項協議，要求俄羅斯解除封鎖換取俄白兩國化肥出口便利化。俄方已公開拒絕達成協議，但聯合國開發計劃署署長施泰納表示密集外交磋商仍在進行。“這顯然是極其敏感且不穩定的談判”，他拒絕透露更多細節。

官員和經濟學家擔憂，各國政府爭相囤積物資及部分生產國限制出口可能加劇短缺危機。

戰前埃及80%以上小麥進口自俄烏兩國，現政府正指導農民提前收割，並遠赴巴拉圭、印度等國尋找替代供應。但印度已禁止小麥出口，印尼也暫停了棕櫚油出口。

戰爭引發的商品價格上漲等因素，促使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月將2022年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的通脹預期上調至8.7%，較1月預測高出2.8個百分點。IMF指出，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小麥、玉米和高粱是主要口糧，當地通脹幾乎完全由食品價格驅動。

在能源市場中，精煉產品的短缺尤為嚴重。這部分歸因於全球煉油能力不足，部分因為俄羅斯是柴油和燃料油的主要出口國。

據國際能源署稱，精煉燃料短缺已開始限制非洲多國、也門和斯里蘭卡的交通流動性。該政府間組織本月表示，墨西哥的航空燃油供應告急。

標普全球副主席、能源歷史學家丹尼爾·耶金表示，從某些指標看，世界正經歷自20世紀70年代石油危機以來最嚴重的能源危機。他指出，此次危機同時波及石油、天然氣和煤炭，三大化石燃料的庫存均處於低位。

高昂的能源價格通過推高化肥（以天然氣為原料）和運輸成本，加劇了食品價格通脹。耶金稱，食品成本的70%源自能源價格。

“若非能源出口國，新興市場正遭受能源與食品價格的雙重打擊。“耶金如此評價新興市場現狀。

當然，大宗商品價格上漲對大量出口原材料的新興經濟體有利。例如贊比亞央行本月維持基準利率不變，指出通脹正在緩解。這個非洲南部國家曾在2020年疫情衝擊全球大宗商品需求時違約，但隨着銅價飆升，其經濟和貨幣已實現復甦。

儘管如此，對於許多較貧窮國家而言，在美聯儲加息以抑制美國數十年來最高通脹之際，大宗商品價格飆升顯得不合時宜。從外匯儲備等指標來看，新興市場似乎比央行此前幾次收緊貨幣政策時期更具韌性。但一個重要差異在於，這些國家為應對新冠疫情已大量舉債，抗風險能力實則更弱。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數據顯示，低收入國家的中位債務負擔已達到2013年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時期的兩倍。

致信 喬·華萊士，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5月25日印刷版，標題為《烏克蘭戰爭加劇貧窮國家三重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