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面臨與美國達成審計協議的日益增長壓力 - 《華爾街日報》

中國表示，像在紐約證券交易所交易的阿里巴巴這樣的海外上市中概股的審計底稿若被無限制獲取，可能威脅其國家安全。圖片來源：ANDREW KELLY/REUTERS北京方面與華盛頓達成協議以防止在美上市中國企業大規模退市的時間所剩無幾。

在阻礙美國監管機構對中國企業審計機構進行檢查長達十多年後，中國當局近幾個月異常積極地表示希望解決這一問題，這一問題已成為拖累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和百度等在海外上市中國股票的主要因素。

中國遵守2020年《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的三年倒計時看起來越來越有可能縮短，在此之際，中國的語氣發生了變化。達成並執行任何協議都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而根據新的時間表，一些中國公司最早可能在明年3月面臨在美股票交易禁令。

作為中國政府協調談判應對措施的機構，中國證監會今年已多次發表聲明，表示與美方的談判取得了進展。

中國證監會在週二給《華爾街日報》的一份聲明中表示：“中美雙方保持密切溝通，致力於達成符合兩國法律法規的合作安排。總體來看，談判進展順利。”

另一方面，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和美國會計監管機構——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對達成協議並付諸實施的前景持更為謹慎的態度。

PCAOB在給《華爾街日報》的聲明中表示：“我們繼續與中國有關部門會晤和接觸，關於最終協議的猜測仍為時過早。“聲明稱：“值得注意的是，達成協議雖然是重要且必要的第一步，但僅憑這一點並不能滿足《外國公司問責法》（HFCAA）的要求。”

核心問題在於中國是否允許PCAOB例行檢查在美上市中國公司的審計機構，這是美國法律對在美國交易所上市的所有公司實施的一項長達20年的要求。中國長期以來一直認為，無限制地獲取審計工作底稿可能威脅其國家安全，因為其中一些公司是國有企業，與國有企業有業務往來，或持有大量中國公民的數據。

北京方面對國家安全風險的廣泛定義是造成僵局的原因之一。例如，來自中國大公司的未經篡改的信息可能會讓人瞭解到中國的經濟狀況，而這些信息在中國嚴格控制的官方數據中並不明顯。

另外，SEC國際事務辦公室主任YJ Fischer週二在一次演講中表示：“任何聲稱審計工作底稿因包含國家安全材料而無法提供的説法，往好了説都是值得懷疑的。“她補充説，解決問題的嘗試已經失敗。

考慮到這些挑戰，菲舍爾女士表示，中國可能的變通辦法是主動讓一部分它認為敏感的企業退市，同時讓其餘企業遵守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的標準。《華爾街日報》此前報道稱，這一選項正在考慮之中。

菲舍爾女士説：“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出願與中國當局就他們做出的任何決定進行合作，包括確保中國發行人在不得不離開美國市場時能夠平穩過渡。”

《外國公司問責法案》（HFCAA）於2021年生效，禁止在美國交易那些連續三年無法讓PCAOB檢查審計底稿的公司的證券。這給了北京方面到2024年春天的時間來遵守規定。

然而，將這一期限縮短一年的法案已在眾議院和參議院獲得通過。這意味着該法案很可能會被納入一項更廣泛的"中國法案"中，該法案仍在談判中，旨在提升美國對中國的競爭力。SEC主席加里·根斯勒支持縮短時間表。

如果該法案在今年晚些時候獲得通過，而中國審計機構仍無法接受檢查，中國企業可能從2023年3月開始，即2022年年度報告發布後，被摘牌。中國證監會表示，擬議的時間表加速"不利於保護投資者利益，也不利於解決審計監管問題”。

SEC已根據最新年報的發佈情況，將148家公司列為不合規公司，其中包括中國電商巨頭京東、拼多多，以及餐飲運營商百勝中國控股。

“加速時間表有很大可能作為綜合中國法案的一部分或作為獨立措施在今年年底前頒佈，”阿金·甘普·斯特勞斯·豪爾與菲爾德律師事務所駐華盛頓合夥人、特朗普政府時期前貿易談判代表克萊特·威廉姆斯表示。

行業專家和知情人士稱，這意味着北京實際上可能只剩下幾周時間與華盛頓達成協議，以便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代表能夠前往中國啓動檢查，因為這些檢查可能需要數月時間才能完成。

“該法案的目的不是將公司踢出交易所，而是實施PCAOB的監督，”提出眾議院版加速時間表法案的加州民主黨議員布拉德·謝爾曼表示。他在採訪中稱縮短時間表“將推動談判加速”。

據知情人士透露，中國證監會在近期與中國公司及國際投資者的閉門會議中表示，正致力於在6月底前達成協議的目標。

“當前美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籌碼迫使中國進行談判，”2011至2015年期間擔任PCAOB對華審計監管首席談判代表的夏斯瓦特·達斯表示。這位現就職於華盛頓金&斯伯丁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指出：“《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為PCAOB與中國監管機構最近的討論奠定了基礎，很可能促成今夏達成協議。”

但中國堅持動態清零、保持國際邊境關閉並對超大城市實施封控的政策，也可能推遲美國官員實地檢查的時間表。

即便達成允許美國監管機構審查中國審計機構的協議，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也需要在確定中國作為司法管轄區符合《外國公司問責法》(HFCAA)之前，充分獲取相關公司的審計文件。

PCAOB在聲明中表示：“沒有成功執行的協議將不符合美國法律”，並補充説，它"必須擁有不受限制的能力來選擇"審查哪些審計機構及其客户的審計文件。

此類審查的範圍和深度是此前幾輪談判中的爭議點。在2016年進行的試點中，中國提交了經過大量編輯的審計文件，並禁止PCAOB審查最有價值的在美上市中國公司（包括阿里巴巴）的記錄。PCAOB在審查期間進行的訪談也有中國官員在場，這可能會干擾審查過程。最終，談判破裂。

目前有250多家中國公司在美國交易所上市。PCAOB在初始階段不必審查所有這些公司的審計文件，但它需要能夠審查有意義的樣本，以確定中國作為司法管轄區是否符合HFCAA。

總體而言，即使中國在之前不願意讓步的領域做出讓步，這也可能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時間不多了，除非中國表現出比現在更大的靈活性，否則部分或全部中國公司退市是不可避免的，“威廉姆斯先生説。

寫信給楊靜，郵箱：[email protected]和保羅·基爾南，郵箱：[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5月25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中國面臨美國審計協議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