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燈潮流:為何這款70年代標誌性設計再度主宰室內裝飾界——《華爾街日報》
Dale Hrabi
小雕像的逆襲 作者在1970年代成長過程中相伴的蘑菇枱燈,曾不得不在一堆俗氣小擺設中艱難捍衞自己的時尚地位。插圖:蓋伊·希爾德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有史以來最不酷的郊區地名:歡樂景。那是我在1970年代加拿大成長的地方,住着一棟錯層式房屋,裏面有個土氣的假壁爐,父母曾驕傲地展示一本名為《地精》的書。我們家唯一——真的是唯一——稱得上酷的東西(抱歉了《地精》)是一盞白色塑料蘑菇燈,勉強能與時髦、54俱樂部和雪兒這類洋氣概念扯上關係。但即便它那粗短的魅力也打了折扣:它被放在電視機上,被迫與《沃爾頓一家》共處,周圍環繞着俗氣小雕像:瓷制牧羊女、祈禱孩童、野牛,沒有一個曾與哈爾斯頓一起吸食可卡因。儘管如此,作為一個渴望審美品位的孩子,我還是把不成比例的期望寄託在這個可能購自西爾斯的白色發光塑料疙瘩上。
多年來我早已將它遺忘。但在紐約市一個潮濕的四月天(我現在居住於此),為避雨躲進現代藝術博物館設計商店時,我無法忽視那遍佈幾乎每個角落的眾多蘑菇燈——它們帶着標誌性的半球形燈罩,價格從30美元到1430美元不等。於是我開始探尋:為何我那個壓抑的歡樂童年中唯一的時尚之光,會在2022年重新成為裝飾界(和社交媒體)的寵兒。
“上世紀60至70年代的設計風格又回來了,”當我詢問現代藝術博物館商店為何湧現大量蘑菇元素時,商品部副總監謝伊·科斯特洛這樣説道,“那個年代和現在一樣,人們渴望與自然建立聯繫。但我們最終選擇大量採用蘑菇燈的另一個原因,在於蘑菇形態與燈具功能之間存在天然契合。”她指出,真菌由菌柄和菌蓋構成——這與燈座和燈罩的搭配可謂異曲同工,只不過前者更濕潤些。
自然之趣 紐約室內設計師尼爾·貝克施泰特為漢普頓東區一處辦公空間選配了丹麥設計師西塞·維爾納約1980年代設計的蘑菇燈。圖片來源:斯蒂芬·肯特·約翰遜/OTTO科斯特洛女士本人就是擁躉:“它們就像令人愉悦的小精靈,喚起了對自然世界的嚮往,”她説,“既是派對的活力擔當,又承載着古老靈魂。”像多莉·帕頓那樣的古老靈魂?“我想到的是‘原始’這個詞。”
接着我諮詢了紐約設計巨頭喬納森·阿德勒,這位與我同在1970年代成長的設計師,其波普美學顯然深受那個時代影響。“我沒有你那種關鍵性的邂逅經歷,”他坦言,“從未被蘑菇燈傷害過感情。”但他承認這種設計元素在當時及現在都具有超常存在感:“不明白蘑菇為何有如此廣泛的共鳴,或許70年代的蘑菇協會有個了不起的公關專家。”
至於它們為何迴歸?“在這個高度刺激、適合Instagram的時代,人們總在尋找擺脱平庸的方式,”阿德勒先生説道,他在自己的Globo版本燈杆上裝飾了盧塞特球。“而蘑菇燈恰恰不平凡。”
最早、最古怪的實例充分説明了這一點。英國設計史學家、《1000盞燈》(Taschen出版)的作者夏洛特和彼得·菲爾讓我認識了新藝術風格設計師埃米爾·加萊,他在約1900年設計的玻璃“蘑菇”燈——直接以菌類為靈感——彷彿是《納尼亞傳奇》中半人羊圖姆努斯先生和迷幻藥愛好者蒂莫西·利瑞的合作產物。在1950年代的意大利,玻璃蘑菇燈再次嶄露頭角,如今雖抽象但仍保持流暢線條,是對刻板包豪斯幾何的前衞反叛。隨後塑料材質的出現使這些燈具走向主流。“從前衞到平價超市有10到15年的延遲,”菲爾先生説。
諷刺的是,就在這些燈具變得廉價塑料化的同時,它們作為與自然聯繫的吸引力在嬉皮士60年代和生態意識70年代迅速增長,那幾十年裏,迷幻的“神奇蘑菇”讓人們對自己佈滿蕨類植物的裝飾產生了令人愉悦的非理性看法。在疫情中的美國,類似的自然熱潮催生了流行的Instagram標籤#蘑菇之愛、#蘑菇美學和#蘑菇星期一,甚至還有一本名為《蘑菇人》的2021年限量雜誌,這是以大麻為主題的期刊《西蘭花》的衍生品。
真菌形象 在意大利阿西西的歷史悠久的A. Gallo Colors店鋪——一家手工水彩顏料製造商和供應商——室內設計師梅蘭妮·廖和米凱拉·納爾代拉採用了1970年代的蘑菇燈設計——意大利設計師埃米利奧·法比奧·西米翁的Libellula——為相當嚴肅的室內增添了一絲趣味。照片:雅各布·比勒“我確實看到很多人表達希望更專注當下、減少屏幕時間的願望,而採蘑菇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方式,”總部位於俄勒岡州波特蘭的兩本雜誌主編兼創意總監安雅·夏博諾説道。除了六頁她在eBay上以總計600美元購買的幾盞古怪蘑菇燈(“我被這些怪東西吸引,而且它們更便宜”),《蘑菇人》雜誌還特別介紹了一款已停產的狂熱香水“洪水之後”,由Apoteker Tepe製作,夏博諾女士引人入勝地描述它為“像腐爛的味道……陰濕、潮濕,就像腐爛樹樁上的蘑菇。”誰還需要香奈兒五號呢?
與我交談的設計專家們偏愛比Kmart檔次更高的復古蘑菇燈,並都給出了類似的裝飾建議:用“俏皮”、“雕塑感”、“時髦”的蘑菇形態來改變房間的照明方案。紐約Neal Beckstedt工作室的室內設計師尼爾·貝克斯特德説:“如果你的所有燈具都是典型的燈形”——他將更正式的燈具比作醫生、律師和“當然是會計師”——“那會顯得僵硬和重複。蘑菇燈更現代、更有創意,因此能打破這種重複。”
貝克斯特德先生將自己的美學描述為“隨性的奢華”,他對這種隨性的形態非常着迷,以至於在多達100個項目中使用過它,通常放在桌面上。“蘑菇燈更隨意,”他説。“對我來説,感覺就像穿T恤而不是有領襯衫。”他的最愛是Pipistrello枱燈,這是意大利建築師兼設計師加埃·奧倫蒂1965年的作品,燈罩結合了蝙蝠和蘑菇的形態,在1stDibs上售價高達5,275美元……一個不太隨意的價格。“好吧,”貝克斯特德先生承認道,“非常昂貴的T恤。”
蘑菇燈能為一本正經的空間增添輕鬆氛圍,猶如艾米·舒默之於沉悶裝飾界,這種特質在室內設計師梅蘭妮·廖為意大利阿西西一家水彩顏料商翻新約1700年代的臨街店鋪時派上了大用場。作為在倫敦和米蘭設有辦公室的Duelle聯合創始人,廖女士花了數週時間遺憾地否決了"數百盞"燈具,只為尋找一種集輕盈、別緻與出乎意料於一體的設計,來中和古老地板的凝重與新木架硬朗的線條。她與設計搭檔米凱拉·納爾代拉最終駕駛"租來的破車行駛四小時"去取回勝出者:一款約300美元的1970年代設計,意大利設計師埃米利奧·法比奧·西米翁的Libellula蘑菇燈。“店鋪挑高顯得太空曠,所有元素都過於稜角分明、一絲不苟且嚴肅,“她説道,“當放入白色蘑菇燈的那一刻,整個空間頓覺平衡。它帶來了趣味性。”
我無法認同父母電視機上那盞5美元白色塑料蘑菇燈具有"趣味性”。對那個慾求不滿、坐立不安的幼年童子軍而言,它象徵着真摯的高級魅力,是從歡樂谷及其迷你棉花糖堆積的"甜點方塊"中逃離的可能。而我當然從未想過將它帶到户外——最新款可充電便攜蘑菇燈實現了這點,深化了與自然的聯結,貝克斯特德先生表示這在兒童設計中尤為珍貴:“我期待看到樹屋裏掛着一盞蘑菇燈。”
提燈進階指南
用這些燈具打造更多元化的照明方案
從左至右:Globo透明台燈,1050美元,JonathanAdler.com;Flos Gray Blue Bellhop枱燈,325美元,Store.MoMA.org;Joy Clay陶土枱燈,129美元,CrateAndBarrel.com*《華爾街日報》未從文章中列出的產品零售商處獲得報酬。所列零售商通常並非唯一銷售渠道。*
更正與説明
Micaela Nardella是Duelle的室內設計師。在本文早期版本中,Nardella女士被誤稱為Micaela Nardalla。(已於5月25日更正)
《華爾街日報》未從文章中列出的產品零售商處獲得報酬。所列零售商通常並非唯一銷售渠道。
刊登於2022年5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真菌圖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