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政治似美國——《華爾街日報》

耶路撒冷

週日晚間，當我坐在雅法路一家露天餐廳，看着成千上萬歡慶耶路撒冷日的年輕人雀躍而過時，幾乎要以為以色列是個團結的國家。但只需花幾天時間閲讀以色列媒體並參與政治討論，這種幻象就會破滅。以色列政治與美國政治有太多相似之處。

與美國一樣，以色列的對抗勢力深度分裂，現任政府的多數優勢岌岌可危。兩國都是由對另一方的猜忌與厭惡，勉強維繫着多元化的聯盟。右翼勢力不斷抨擊所謂"左翼"的威脅，而中間派和極左翼則擔憂魅力型民粹保守派領袖重新掌權。雙方都認為國家未來與靈魂正面臨危機——他們可能都沒説錯。

每次大選後，以色列總統會授權某個政黨領袖組建聯盟，需在120席的議會中獲得至少61席。去年內塔尼亞胡組閣失敗後，這個機會落到了小右翼政黨領袖納夫塔利·貝內特手中，他勉強湊足了多數席位。但如今，在威脅與倒戈的夾擊下，貝內特的八黨聯合政府恐難以為繼。若政府垮台，很可能迎來三年內的第五次選舉——但這仍無法打破政治僵局。

《耶路撒冷郵報》最新民調顯示：與往屆選舉類似，內塔尼亞胡領導的利庫德集團雖會領先，但其領導的陣營仍無法達到議會多數所需的61席。該民調模擬了以色列各政黨最可能出現的分裂與合併情況，結果顯示：權力將在兩大陣營內部重新洗牌，但雙方力量對比不會發生實質改變。

以色列政治中左右翼的術語掩蓋了一個重大的歷史變遷：曾經存在的左翼已經瓦解，政治重心已向右偏移。工黨以不同形式主導以色列近三十年，並與利庫德集團爭奪了另外三十年。如今，它在120個席位中僅佔7席，而利庫德擁有30席。

但工黨的失勢並未轉化為利庫德的得勢。在內塔尼亞胡的領導下，該黨飽受內部分裂及與昔日盟友政黨爭執的困擾。最近一次選舉後，三個右翼政黨拒絕支持他，轉而與中間派、左翼及阿拉伯政黨聯手，終結了他十餘年的總理生涯。儘管新右翼政黨之一僅獲7席，其領袖貝內特在與中間派“未來黨”領袖拉皮德達成輪流執政協議後出任總理。

稱此局面脆弱都算輕描淡寫。令以色列中左翼人士沮喪的是，《耶路撒冷郵報》民調顯示69%受訪者反對下屆政府納入阿拉伯政黨。若利庫德由他人領導，至少一個反叛的右翼政黨很可能迴歸，從而形成意識形態更統一的多數聯盟。人們不禁猜測：利庫德黨需要多久才會意識到，儘管內塔尼亞胡政治手腕高超，他正阻礙該黨重掌政權。

與美國類似，以色列政黨間的微妙平衡引發了不顧國家治理和長遠利益、持續爭奪政治優勢的亂象。例如，以色列政府近期擬增加退伍軍人教育補貼，這本是廣受支持的政策。但在秘密錄音中，野心勃勃的利庫德領袖雷格夫要求同僚投反對票：“我們既決定做戰鬥性反對黨，要推翻現政府，就別患得患失。”她堅稱無論議案涉及軍人、殘障人士甚至強姦受害者，議員都必須壓抑同情本能予以否決。

類似的邏輯驅使參議員米奇·麥康奈爾做出著名聲明，稱他的主要目標是確保巴拉克·奧巴馬只能擔任一屆總統。這也促使兩黨領導人提出旨在向選民信息而非成為法律的議案。

在1934年一次引人注目的信件交流中，右翼猶太復國主義領袖弗拉基米爾·雅博廷斯基回應了社會主義者及對手大衞·本-古裏安表達的信任與敬意，他坦言：“最近，我開始厭惡這種生活方式；我的靈魂對那不斷延伸、無邊無際的苦澀感到厭倦。你提醒我，或許這一切終有盡頭。”

我猜想，如今許多以色列人和美國人也有這種厭倦感，並希望看到結束的跡象。我知道我就是這樣。但要做到這一點，需要足夠強大的領導人來面對他們最頑固的支持者。

4月6日，抗議者在以色列耶路撒冷集會反對政府及近期針對以色列人的襲擊。圖片來源：abir sultan/Shutterstock刊登於2022年6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以色列政治看起來像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