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記》主演如何將拉斯維加斯之行變為電視史上的經典——《華爾街日報》

James Burrows with Eddy Friedfeld

2022-05-31

“我對《老友記》有很好的直覺，當時就明確兩點：一是我沒時間執導，二是我必須執導它，”導演詹姆斯·伯羅斯説道，他的回憶錄將於6月7日出版。圖片來源：Ryan Lowry/wsj.雜誌我時常感到驚歎（但並不意外），《老友記》如此迷人，全世界都愛上了它，每一代觀眾都在不斷重新發現它的魅力。這個故事講述了一羣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互相扶持度過人生中重要而迷茫的成年初期——他們熟知的一切都在改變，舊規則全部失效，唯一確定的是彼此可以依靠——這一永恆主題由六位非凡的角色演繹，贏得了數代觀眾的喜愛。

這部劇自帶某種永恆的光輝，令人驚歎，這也是它不僅能在美國常青，更在全球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正如詹妮弗·安妮斯頓所説：“《老友記》豎起了一面旗幟，以其他作品無法企及的方式觸動人心。它首播時還沒有互聯網和手機，人們彼此交談。雖然那個時代與現在相距甚遠，但年輕人依然能感受到六人之間的聯結——他們並非無所不知，卻始終相互扶持，共同尋找答案。”

《老友記》的演員陣容包括（從左至右）詹妮弗·安妮斯頓飾演瑞秋·格林、大衞·休默飾演羅斯·蓋勒、柯特妮·考克斯飾演莫妮卡·蓋勒、馬特·勒布朗飾演喬伊·崔比安尼、麗莎·庫卓飾演菲比·布菲以及馬修·派瑞飾演錢德勒·賓。圖片來源：Reisig & Taylor/NBCU Photo Bank大衞·克雷恩和瑪爾塔·考夫曼剛剛憑藉HBO的《夢想成真》大獲成功。我收到了他們共同創作的試播集劇本《六人行》，這後來成為《老友記》的基礎。當時已是1994年試播季的尾聲，我已經承諾執導其他四個項目。我對《老友記》有很好的預感，並立即意識到兩件事：一是我沒時間執導它，二是我必須執導它。它成為了那年最後拍攝的試播集。

我立刻愛上了劇本中的這六個年輕人。原版試播劇本的95%內容最終都得以播出。在多鏡頭情景喜劇中，你會在劇本朗讀會上解決問題。儘管如此，我們的《老友記》試播集朗讀會進行得非常順利。我對大衞和瑪爾塔只有一個建議：喬伊和錢德勒太相似了。在喬伊最初的角色設定中，他過於聰明。他們稍微“弱化”了他的智商，這樣兩個角色就不會在彼此的領域內重疊。劇本非常出色。就像《歡樂酒店》一樣，這是一部非常有趣且不斷發展的劇集，尤其是因為羅斯和瑞秋的浪漫故事。

最後一個重要因素是選角。我們非常幸運，想要的六位演員都有檔期。六位既養眼又風趣的人。很多人看這部劇就是為了看這些高顏值的演員，以至於劇本本身被低估了。《老友記》花了八季才贏得艾美獎。在前四季中，我們意識到這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團隊。每集劇本原本就有三條故事線，但編劇們開始調整以保持平衡。如此龐大的演員陣容能實現這種平衡，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從左至右：考克斯、庫卓、安妮斯頓和施維默在1994年《老友記》首集中的劇照。圖片來源：NBCU Photo Bank柯特妮·考克斯（我親切地稱她為"考克斯之錘"）最初是劇組中最知名的成員，主要因出演《家庭紐帶》以及被布魯斯·斯普林斯汀拉上舞台拍攝《黑暗中舞蹈》MV。她不是團隊中最搞笑的，但逐漸找到了自己的幽默感。編劇們摸索出了適合她的劇本寫法。莫妮卡是劇集的邏輯中心，她美得驚人，是連接其他角色的紐帶。這部劇本可以叫《莫妮卡的朋友們》。她認識所有人，除了中央公園咖啡廳，她的公寓就是大家的聚集地。

麗莎·庫卓曾客串出演《歡樂酒店》，飾演伍迪·哈里森的表演搭檔。她還在《為你瘋狂》中常駐出演空靈的女服務員烏蘇拉。這個角色與菲比極為相似——相似到《老友記》專門設計了她們是雙胞胎的劇情線，並由麗莎一人分飾兩角同框出現。菲比稱烏蘇拉是"她那個野心勃勃的姐姐"。由於《為你瘋狂》同屬NBC劇集，麗莎繼續出演烏蘇拉並不衝突。這對《老友記》首季而言反而是優勢——麗莎同時參演的另一部劇正大受歡迎。

儘管錯失了《歡樂一家親》中羅茲的角色（該劇也由我執導），麗莎在整個過程中表現得無比專業。不過當《老友記》試播集製作時，我聽劇組人員轉述她説：“那個該死的吉米·伯羅斯居然在導這部劇？簡直離譜！“如今我們已是摯友。

菲比是羣體中的"局外人”，古怪的代名詞。瑪塔和大衞非常清楚：只要其他角色喜歡她，觀眾就會喜歡她。排練瑞秋剪信用卡那場戲時，我讓坐在桌邊的麗莎"鑽到桌子底下表演，要顯得傻氣又另類”。這對任何演員都是挑戰——獨自在桌下意味着沒有對手戲演員配合。當我們在編劇面前呈現這場戲時，大衞對我説：“想法很有趣，但效果存疑。“麗莎擔心他們會責怪她，更憂慮我不會力挺她，畢竟她在《歡樂一家親》試播集中曾被換角。我當即向編劇聲明：“這是我的主意，是我要求她這麼演的。“從那一刻起，麗莎明白我是值得信賴的守護者。

《老友記》未來之星們共乘公司專機，在拉斯維加斯進行最後一次匿名狂歡。圖片來源：詹姆斯·伯羅斯提供羅斯這個角色是為大衞·修蒙量身打造的。我曾與他在另一部試播劇《蒙蒂》中合作過，該劇由亨利·温克勒主演。大衞最初拒絕了《老友記》的邀約，因為他在另一部劇中有過糟糕的經歷。他對必須承諾至少五年的演出合約猶豫不決——這是所有情景喜劇演員都要面對的。當時他正在芝加哥參演《大師與瑪格麗特》中本丟·彼拉多一角。我打電話給他説：“你必須來見見大家。“他擔心這部劇不會採用協作模式，自己的想法不會被接納。我們向他保證這次經歷會不同，這將是一個團隊合作。

修蒙是位出色的肢體喜劇演員。他非常聰明，演技精湛。他能內化所有細節並精準呈現每個節奏。他擁有獨特的表演風格，能將落魄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在首場戲中，他僅憑一句"嗨"就引發笑聲——那個詞的語調和肢體語言瞬間展現了羅斯的全部特質。作為戲劇科班出身的演員，大衞還是芝加哥"鏡框劇場"的聯合創始人，該劇團至今仍推出精彩劇目。

在《老友記》第一季期間，他問我是否願意指導他。他跟隨我在《老友記》片場學習，後來又在《威爾與格蕾絲》等劇組觀摩。我樂於教導正如他渴望學習。他後來執導了10集《老友記》、其他電視劇集、幾部電影以及芝加哥和紐約的眾多戲劇作品。我曾對他説：“修蒙，你是我認識第二有趣的人。“至今我都沒告訴他誰是第一。

照片：由Ballantine Books提供詹妮弗·安妮斯頓——我稱她為JA——最初在試鏡時處於待定狀態，這意味着當時她已承諾出演另一部劇《混亂前行》。我們當時在面試其他女演員，但希望她的劇不會被續訂。JA是喜劇中最難找的類型——她既美麗又風趣。她能完美演繹那位失控的落跑新娘。作為一個神經質的猶太女性，幾乎是格蕾絲·阿德勒的早期版本，她既能演繹角色的悲情，又能保持令人難以置信的幽默感。從《老友記》開始，JA（她至今仍叫我“爸爸”）轉向成功的電影事業，後又迴歸電視圈。

馬特·勒布朗本人極其不羈，但由於他性格極好，你無法對他生氣。他的角色在劇集中不斷發展，這歸功於他的演技。他從未把喬伊演成傻瓜，而是演成一個“錯誤先生”，一個“比你想象中聰明得多”的傢伙，一個成長空間最大、規則意識最弱，最終卻成為最具同理心的人。

如果劇本沒有設定，角色就無法成長，但你也需要一個真正能展現這種成長的演員。馬特是“進步最大的玩家”。他成長最多，因為他關注所有細節，最願意向其他五位主演及所有相關人員學習。作為喬伊，馬特總能在片場即興發揮，用完全無厘頭的台詞為場景結尾增色。在需要搞笑收尾的場景中，他可以走進莫妮卡的公寓問“有鑷子嗎？”，就能引發爆笑。

為錢德勒一角找到合適的演員相當棘手。百老匯演員克雷格·比爾科拒絕了這個角色，喬恩·克萊爾也曾參與試鏡。當時他在倫敦，不得不凌晨起牀與人對戲錄音，錄音帶緊急通過聯邦快遞連夜寄往洛杉磯，結果包裹竟被寄丟，我們始終未能收到。

和馬修·派瑞一樣，詹妮弗·安妮斯頓最初也因另一部劇的合約處於備選狀態。他剛為ABC電視台拍完名為*《洛杉磯機場2194》*的試播劇（講述未來行李搬運工的故事），正在等待播出通知。馬修的表演風格極具辨識度——他是那種機敏犀利的類型，自帶自嘲式幽默與英俊小生的雙重魅力。

試播集排練時我們創造了奇蹟。五分鐘熱身過後，我們緩緩調暗燈光，讓演員們直接開始對白，沒有任何轉場或介紹。我們要讓觀眾彷彿置身真實的咖啡館。現場迸發出與*《歡樂酒店》、《歡樂一家親》及《威爾與格蕾絲》*排練時相同的電流：觀眾瞬間就愛上了這些角色。他們為瑞秋的困境揪心，為莫妮卡被渣男欺騙而憤慨。

作為導演，我的職責是打造整體效果，竭盡全力營造團隊凝聚力，訓練這羣新演員學會團隊協作與相互尊重。為此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保演員們在現實生活中成為朋友。劇集播出前，我向時任華納兄弟電視部總裁的萊斯·穆恩維斯借用公司專機，帶着年輕演員們去拉斯維加斯團建。他雖認可這個團建創意，但對借飛機一事頗為猶豫，最終才勉強同意。

我在Spago餐廳為我們七人預訂了位置，特意要求了餐廳中央的桌子，這樣每個人都能看到我們。我知道這部劇有機會一炮而紅，於是告訴孩子們：“這是你們最後一次享受匿名的機會。一旦節目播出，你們就再也不能去任何地方而不被追着跑了。“他們中沒有人相信我。那時他們也沒有錢，所以我給了每人幾百美元去賭博。我一共拿出了1400美元。如果數字看起來不對，那是因為LeBlanc完全不懂玩骰子，幾秒鐘就輸掉了他的兩百美元，所以我又給了他兩百。他們回到洛杉磯後，節目首播，從此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匿名，後來他們都給我寫了支票，償還我給他們的錢。

“這六個人成了真正的朋友，會在我的化妝間裏打撲克，“Burrows説。“這是關於建立聯繫。他們真心喜歡彼此。導演和演員都渴望這種關係。“照片：Ryan Lowry為wsj.雜誌拍攝我對演員的一個規則是’不斷嘗試直到成功’。我會排練到演員們非常熟練，他們之間的合作不需要太多努力。《老友記》的成員們非常有喜劇天賦，知道什麼是搞笑的，他們非常努力地塑造角色。

我花了兩集的時間與演員們建立了默契。這六個人成了真正的朋友，會在我的化妝間裏打撲克。這是關於建立聯繫。他們真心喜歡彼此。導演和演員都渴望這種關係。

我執導了《老友記》第一季的前10集，後來又回來拍了5集。第一季結束後，主演們向我諮詢如何重新協商合同。我建議他們以團隊形式談判，保持經濟步調一致。若分別與六人單獨談判，電視台就能對他們各個擊破。既然劇中沒有配角之分，我認為他們團結一致是明智之舉。

這部劇大獲成功。既然電視台願意每集支付六百萬美元片酬，其盈利規模可想而知。若採用分頭談判挑撥離間的方式，電視台會輕易摧毀他們培養出的默契。當一羣才華相當的演員成為家人般的存在，就該獲得同等對待。這既是正確之舉，也是商業智慧。當時這成為國際新聞，開創了情景喜劇明星同工同酬的先例。第二季後，《威爾與格蕾絲》的主演們也基於同樣原因獲得相同片酬——正如《老友記》主演們那樣，他們都成為了平等的存在。

由於其他工作安排，我不得不在第二季退出《老友記》導演工作——當時我正在開發新劇集，有義務執導自己製片公司的項目。我職業生涯少數遺憾之一，就是沒能陪伴這六個孩子走完十年全程，如今他們都已成為出色的成年人和我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