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拉近亞洲關係，美國嘗試傳統貿易協定外的替代方案 - 《華爾街日報》

瑞士達沃斯——當美國在與俄羅斯和中國的新冷戰中尋求盟友時，它失去了曾幫助贏得上一場冷戰的關鍵槓桿：諸如《關税及貿易總協定》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這類新經濟協定。在當前兩黨均轉向保護主義的美國國會中，這類協定根本不可能通過。

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上週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間隙接受採訪時表示：“從二戰結束到現在的時代裏，美國一直通過傳統貿易協定來拉近與盟友的關係。”

美國曾與11個環太平洋國家協商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就屬於此類，但特朗普總統在2017年退出該協定，而拜登總統也未尋求重新加入。雷蒙多坦承：“TPP現在行不通了，我們必須創新思路。”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拜登總統和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上週在東京出席印太經濟框架啓動儀式。圖片來源：JONATHAN ERNST/REUTERS雷蒙多部長從東京直飛達沃斯，此前拜登總統在東京啓動了與印度、日本、韓國、馬來西亞和印尼等13個國家共同建立印太經濟框架的談判。

與《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不同，《印太經濟框架》(IPEF)不會降低關税或放寬配額限制，沒有爭端解決機制，也不涉及補貼或國有企業監管。其目標是在對美國至關重要的議題上展開合作，例如脱碳、反洗錢和打擊避税。它並非需國會批准的條約，而是行政層級協議，美國下任總統可隨時廢止。

然而通過供應鏈韌性、技術標準和出口管制等新型競爭領域的規則制定，IPEF可能以傳統條約無法實現的方式，將亞洲主要經濟體納入美國的影響力範圍。

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上週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發表講話。圖片來源：laurent gillieron/Shutterstock雷蒙多舉例稱，美國沒有單方面禁止向入侵烏克蘭的俄羅斯出口技術，而是"説服了其他36個國家與我們協調出口管制措施"。她表示這可以成為IPEF的範本：“我們將圍繞半導體出口管制展開全面談判。如果能讓該地區若干國家將其體系與我們保持一致，將產生巨大影響力……若發生類似（俄羅斯）入侵事件，就能像我們在俄羅斯事件中那樣迅速與盟友採取聯合行動。”

企業對印太經濟框架(IPEF)缺乏具體內容和雄心持謹慎態度，但仍對其潛力以及雷蒙多部長抱有期待，商界視其為拜登政府中最有效的商業倡導者。

IPEF可以效仿《美墨加協定》(取代了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以及2020年新加坡與澳大利亞簽署的數字貿易協定中的數字標準。理想情況下，IPEF將禁止阻礙跨境數據流動的數據本地化要求，優先考慮隱私保護，並保證國內外數字服務供應商獲得平等待遇。這與中國形成鮮明對比——中國將數據視為國家財產，限制數據跨境共享，並在國內外歧視非中國供應商。IPEF可通過明確美國認定的供應鏈和合資企業安全合作伙伴名單，促進美國與亞洲科技產業更緊密融合。

但IPEF在一個關鍵方面存在不足。美國迫切希望通過將供應鏈轉移到更友好國家（這一趨勢被稱為"友岸外包"）來減少其及全球對中國商品的依賴。但與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不同，IPEF並未真正鼓勵這種多元化，因為它沒有擴大對貧窮國家最看重的美國市場準入。

例如印尼貿易部長穆罕默德·盧特菲在達沃斯接受採訪時表示，該國計劃到2038年將人均收入提高一倍以上至1萬美元。為實現這一目標，印尼需要從大宗商品轉向製造業，實現價值鏈升級。

印尼希望為美國市場生產汽車，但印太經濟框架並未擴大其市場準入。圖片來源：willy kurniawan/Reuters"十年前，我們還不具備年產百萬輛汽車的能力，如今已實現這一目標，“盧特菲表示，“我們正將產業鏈延伸至鋰電池和電動車領域，希望未來美國街頭能跑着印尼製造的汽車。”

盧特菲指出，十年前印尼對《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興趣寥寥，但若該協定如今重啓談判，情況或將不同。TPP既包含美國勞工與環境標準的"大棒”，也提供了進入美國市場的"胡蘿蔔"；相比之下，IPEF則是"只有規範標準卻不開放市場，相當於雙重大棒政策"。

印尼對IPEF持樂觀態度，部分原因在於這標誌着美國在特朗普執政多年缺席後重新參與地區經濟合作。盧特菲強調基礎設施與技術轉讓對印尼發展至關重要，當前中國在冶煉、採礦等領域已提供相關支持。隨着印尼產業鏈升級，未來有望從美國獲得更多技術。他表示，若獲取美國技術需配合其出口管制政策，這將成為可協商的議題。

但深化對美關係不能以犧牲對華關係為代價。“我們主張在無差別對待任何國家的前提下促進合作，“盧特菲以印尼所在的東盟為例説明：該組織堅持"將繁榮置於戰略安全問題之前”，推行"民主但絕不損害內部團結"的原則。

盧特菲先生指出，美國過去開放市場是為了讓其他國家變得更民主和繁榮。他提到，印度尼西亞現在已經實現了民主。“如今我們有2.7億張要吃飯的嘴，聲音非常響亮，為了養活他們，我們需要向價值鏈上游攀升。如果我們做不到，我們就會失敗，我們的民主也會失敗。”

致信 格雷格·伊普，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載於2022年6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美國嘗試新戰略爭取亞洲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