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拒絕大眾在華擔保請求 理由是人權問題 - 《華爾街日報》

柏林——德國政府拒絕了大眾汽車集團為其在華業務續簽風險保險的請求，標誌着這個長期在國際關係中重貿易輕政治的國家迎來轉折點。

柏林方面以北京對待中國西部穆斯林維吾爾少數民族的方式為由為該決定辯護，此舉兑現了德國新當選政府作出的承諾，即對中國等威權政府採取更具批判性的態度。中國是德國最大的貿易伙伴。

這一決定雖未正式公佈，但得到了幾位知情人士的證實。它不太可能阻止德國公司在華開展業務，但會增加這樣做的風險。它還開創了一個先例，首次將對德國企業在華投資的支持與北京在新疆對待穆斯林的方式聯繫起來。

“面對強迫勞動和虐待維吾爾人的行為，我們無法為新疆地區的任何項目提供保險，”德國經濟部長羅伯特·哈貝克上週末表示。

大眾汽車首席執行官赫伯特·迪斯週三在接受德國N-TV電視台採訪時表示，這家汽車製造商仍將中國視為全球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大眾汽車仍致力於在中國和新疆工廠的發展。

大眾汽車表示，仍將堅守中國這一德國最大貿易伙伴，並繼續運營新疆工廠。圖片來源：Aly Song/REUTERS迪斯表示：“我們可以保證那裏不存在強迫勞動，我們在當地的所有運營都符合自身標準，並且通過在該地區的存在做出了積極貢獻。因此我們對此毫無疑慮。”

大眾發言人拒絕對德國政府的決定置評，稱公司尚未收到關於現有政府投資擔保延期申請的正式通知。

企業可申請政府保險，以補償因外國政治動盪造成的業務或資產損失。多年來，此類政府保險大部分都流向在華運營的德企。

當政府停止為某個國家提供保險時（如今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德國對俄採取的措施），意味着企業需自行承擔在該國的運營風險。經濟學家指出，這將抑制對這些國家的投資。

大眾汽車在中國成都的組裝廠。該公司大部分利潤來自中國市場。圖片來源：劉坤/Zuma Press德國政府拒絕大眾續保申請之際，正全面調整對華關係戰略，旨在降低德國在戰略和經濟層面對北京的依賴。

在這一新政策下，柏林方面正敦促企業實現全球業務多元化，降低對龐大亞洲市場的依賴。這種政策推動可能加速歐洲跨國企業將部分投資轉向美國以制衡中國的趨勢——在今年早些經歷嚴格防疫封控後，這些企業認為中國市場前景趨弱且更不可預測。

“哈貝克部長的決定意義重大，並非因為這些擔保對大眾汽車至關重要，而是標誌着政府正以更審慎的態度看待對華投資，“研究機構榮鼎集團分析師諾亞·巴金表示。

俄烏衝突後柏林的政策轉向加速（北京拒絕譴責俄羅斯的軍事行動），但這一轉變此前已醖釀多時。在默克爾總理領導的上一屆政府任內，德國通過立法允許以國家安全為由阻止外資收購，此舉被視為針對中國企業當時在德密集技術收購的回應。

儘管西方世界對習近平主席領導下中國國內威權主義傾向及對外強勢姿態的擔憂與日俱增，許多德國企業仍將中國視為最具潛力的市場。

大眾汽車、寶馬集團和梅賽德斯-奔馳集團作為德國汽車工業的旗艦企業，連同其眾多供應商，在華年營收佔比高達40%，並獲取鉅額利潤份額。對大眾等部分企業而言，這是以犧牲美國等其他市場投資為代價的。

經濟學家表示，這種依賴性使它們和更廣泛的德國經濟在政治或經濟動盪時面臨風險，正如過去兩年疫情期間所看到的那樣，當時中國的封鎖使全球供應鏈陷入停滯，並打擊了德國的工廠。

德國新任總理奧拉夫·朔爾茨並不是對華政策轉向的推動力。相反，作為朔爾茨三黨執政聯盟一部分的綠黨成員，從他們現在佔據的經濟和外交部門推動了這一政策轉變。

德國外交部長安娜萊娜·貝爾伯克和她的專家們一直在與智庫舉行研討會，以充實新的對華戰略。5月初，她會見了對中國市場依賴度很高的德國藍籌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們。

據一位熟悉討論情況的人士透露，她詢問這些高管，他們的公司是否能在必要時在未來幾年內完全脱離中國。

來自華盛頓和布魯塞爾的壓力也推動了這一議程。3月，歐盟以新疆“大規模拘留”維吾爾人為由對中國實施制裁。

關於中國鎮壓維吾爾人的披露不斷曝光，鞏固了公眾對政策轉變的支持。上個月，一個名為共產主義受難者紀念基金會的人權組織公佈了一批文件和圖像，據稱顯示了中國警方對維吾爾人的行動，包括被關押在拘留營中的人的照片。

貝爾伯克女士援引這些文件，呼籲進行獨立和透明的調查。

“每個看到這些照片的人都會脊背發涼。它們令人不安且恐懼，”貝爾伯克女士上個月對記者表示。

五月初，肖爾茨先生所在社民黨的聯合主席拉爾斯·克林貝爾表示，鑑於烏克蘭戰爭，德國必須“以不同方式行事，並對中國持更批判態度”。

肖爾茨先生上個月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演講中警告不要對中國進行政治孤立，但補充説：“當人權受到侵犯時，比如我們在新疆看到的情況，我們也不能視而不見。”

聯繫威廉·波士頓，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

柏林對華政策已發生變化。本文先前版本錯誤地稱北京對華政策發生了變化。（6月3日更正）

刊登於2022年6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國因中國保險問題拒絕大眾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