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厭倦了“一日中國”的角色——《華爾街日報》

如果習近平是一位民主國家領導人，他將陷入嚴重的政治困境。最近幾個月暴露了習近平管理中國經濟時的最大弱點，而此刻他正試圖鞏固其政治控制。接下來的故事將揭示在這個混亂時代作為獨裁者所面臨的危險。

中國經濟正面臨一代人以來未曾有過的困境。北京今年無法實現國內生產總值增長5.5%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在宣佈時就已經是對經濟現實的不情願讓步。儘管最近有一些亮點，比如企業信心略有改善，但大多數經濟指標都是負面的。

北京的“動態清零”策略是罪魁禍首之一。在全球新冠疫情爆發兩年多後，北京管理病毒的唯一策略仍然是全面壓制。結果是像上海這樣的主要商業中心一次次陷入嚴厲的封鎖，持續數月之久，同時其他地區也面臨同樣的威脅。未來封鎖的風險阻礙了商業活動和投資，因為北京無法説明中國經濟何時能最終全面重新開放。

值得注意的是，動態清零是一系列失敗的簡稱：習近平一年前過早地宣佈了他的封鎖政策的勝利，而現在獨裁治理的扭曲內部邏輯使他無法轉向。中國的醫療體系將嚴重不足以應對廣泛爆發的疫情。疫苗民族主義和社會信任的嚴重崩潰導致中國老年人的疫苗接種率低得令人擔憂，而接種疫苗的人依賴的疫苗效果並不理想。

動態清零政策對中國來説或許——只是或許——本可以是一場能夠挺過去的災難，但其他因素讓情況變得複雜。習近平正試圖通過壓制富有活力的私營經濟來加強對經濟的政治控制。他的一黨（且日益個人化）統治無法容忍那些張揚且受歡迎的競爭對手出現——這正是中國一批魅力型科技企業高管曾可能成為的威脅。

這一經濟問題中尤為突出的是房地產市場的困境。習近平正在對中國過熱的房地產行業進行大規模整頓。面對這個被十多年信貸刺激政策吹大的市場泡沫，北京除了擠泡沫外別無選擇。但事實證明，這場房地產整頓的經濟和政治影響難以控制。早期的鬥爭是要讓潛在購房者相信他們的首付款是安全的，並確保小供應商能在社會動盪前拿到貨款。北京雖躲過了這一劫，卻面臨依賴房地產繁榮獲取財政收入的各級地方政府可能爆發大規模財政危機的局面。

話題又回到習近平身上。他今年的首要政治任務是在10月贏得破例的第三個五年任期。這個目標幾乎註定會實現。而這將使中國的經濟困境雪上加霜——不僅因為許多問題本就是由他的政策所致。

中國多重經濟危機的爆發源於一系列糟糕的政策權衡與冒險。顯然的解決之道是改弦更張，甚至習近平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意識到這點：比如近期試圖通過甜言蜜語讓科技行業重現繁榮，或出台放寬信貸、税收優惠等遲來的民營企業扶持政策。問題在於沒人相信習近平。市場不是能隨意開關的水龍頭。它本質上是一場關於信任的考驗——政治領袖必須讓經濟中的每個參與者相信政策轉變具有持續性。

輸掉一場選舉或許會有幫助。

這是民主世界熟悉的模式。選舉不僅能帶來具有新思想的新領導層，而且這些政策獲得選舉授權的事實會讓家庭、企業和投資者確信時代真的在變化。即使大人物繼續執政——如果民主黨在11月遭遇重創，拜登總統也會這樣做——選舉失敗為政策轉向提供了合理的掩護，正如克林頓總統在1994年之後發現的那樣。

中國經濟的巨大弱點是缺乏一種認可或寬恕政策轉變的政治機制。多年來，媒體評論中一直有一種愚蠢的觀點認為，西方應該渴望成為“一日中國”，以效仿獨裁者完成事情的能力。習近平和他的共產黨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但如果他們能成為“一日美國”，允許一場選舉來發泄公眾對他們統治的不滿——同時給予他們改變路線所需的可信度——他們現在的情況會好得多。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5月10日在北京發表講話。圖片來源：Yue Yuewei/Associated Press刊登於2022年6月3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中國厭倦了做‘一日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