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Y2K時代商場品牌的虛假承諾——以及為何你現在會想要它們

殘酷現實 1990年代和2000年代初的美國購物中心——如《獨領風騷》中展現的那樣——曾向青少年兜售一種成熟的幻覺。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娜塔莎·斯塔格十五歲或十六歲、十七歲生日時，在2000年代初的某一年，父親為我和雙胞胎妹妹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的國會酒店訂了房間，還租了台卡拉OK機。正是這個——而非我們青少年朋友臨時搭建的雞尾酒吧——讓我們被趕了出來。我們天真地以為他們會整晚跟着錄音唱歌。相反，他們跳上雙人牀，為夢想中的朋克樂隊練習舞台形象，對着麥克風尖叫。父母離婚後，我和妹妹隨母親搬走，那次是回老家探望父親。我們已有一年未見老朋友們，而他們比我們成長得更快。

那天早些時候，我在街邊的Value Village購物，買了一件真皮摩托車夾克。只要15美元，可能標錯了價；即便在當時當地也算便宜。但購買前我還是猶豫了。這樣的夾克需要氣場駕馭。它是1928年Schott Perfecto的復刻版，世界上第一款帶拉鍊的機車夾克。這件內襯尼龍，有按扣領、肩章和拉鍊袖口，短款下襬設計，斜襟收束於胸前。當時我不知Perfecto的典故，只覺得它像我在密歇根州大急流城 downtown看到的那些夾克——綴滿鉚釘，縫着我不認識的樂隊黑色帆布徽章。

從任何角度看，這都是件朋克夾克——只不過它最初是為Contempo Casuals設計的商品，這家因1995年電影《獨領風騷》中的場景而成為傳奇的商場店鋪。隨着雪兒（艾麗西亞·西爾維斯通飾演）的旁白響起——“我感到無力又失控，這實在令我厭惡；我需要在一個能整理思緒、重獲力量的地方尋找庇護。"——她和狄翁（史黛西·達什飾演）出現在Contempo收銀台前，接過印有品牌標誌的束口塑料袋。

Contempo及其收購方快時尚品牌Wet Seal，是我九十年代青春期前最常流連的店鋪。雖然當時年紀太小穿不下他們的衣服，但那些掛滿迷你揹包的貨架、裝滿馬卡龍色眼影盤的透明手包、播放着音樂視頻的電視牆都令我着迷。等到真正步入青春期，能夠駕馭潮流時，我卻不再想要他們售賣的商品了。

我開始意識到，商場是個標榜成長的地方。Delia*s和Fornarina的郵購目錄告訴我：青少年應該開着敞篷車、參加男女合宿露營、在鋭舞派對通宵狂歡、穿着豹紋比基尼跳進泳池。我的商場裏沒有Abercrombie & Fitch，但該品牌充滿爭議的營銷手段（震耳欲聾的夜店音樂、香氣瀰漫的店內空間、昏暗燈光、布魯斯·韋伯拍攝的廣告大片以及幾乎清一色金髮、穿着暴露的店員）完美詮釋了向年輕人兜售"偽成熟"的策略。我認識的所有這些品牌的穿着者，都幻想借此接近某種準成人式的理想生活。“等我們長大就能參加無盡派對了”，當真正的青少年店員整個夏天被困在收銀台後為我們結賬時，我們都這麼想着。

死亡之吻 2022年紀錄片《白色狂熱：Abercrombie & Fitch的興衰》探討了這個購物中心品牌的衰落，該品牌在2000年代初曾是青少年必備。圖片來源：Getty Images在2022年紀錄片《白色狂熱：Abercrombie & Fitch的興衰》中，一些千禧年代的評論者將購物中心描述得如同向外星人介紹地球新事物：“想象一個你可以走進去的搜索引擎，或者一個實體化的在線商品目錄。”購物中心依然存在（尤其是在東半球仍不斷新建），但它們的功能已不同以往——尤其在美國。曾經以中端零售連鎖、美食廣場和電影院緩解郊區孤獨感的場所，如今成了提供高端線下服務的奢侈目的地，更像是高級遊樂園而非聚會場所。我們所熟知的“購物中心文化”源自互聯網時代之前，建立在由俯瞰廣場的自動扶梯構建的商業化三維城鎮中心之上。購物中心天然的等級屬性使其成為準成年人實踐精英主義的絕佳場所。我們去得起的地方就去，或者假裝被歡迎進入這些空間，對售賣的商品故作冷漠。這些行為成了生活暗示（至少對我而言）：除非想離開，否則別買東西。最佳位置是櫃枱後面。表現得理直氣壯，你就能從試用到偷竊都全身而退。

完美定格 作者在2000年代初二手購入的Contempo Casuals皮夾克。攝影：F. Martin Ramin/華爾街日報多年前看到這件朋克夾克裏Contempo Casuals的標籤時，喚起了我作為準青少年的記憶——在商場店鋪的角落徘徊，從促銷架上買一瓶指甲油來證明自己的歸屬感，儘管心知肚明那些細肩帶上衣和低腰牛仔褲既不屬於我，也負擔不起。到了十六歲左右，我擺脱了對專賣店式成人世界的嚮往，卻又沉迷於另一種程式化的成熟幻想。那時我渴望融入以反商場時尚為標誌的圈子，那羣整齊劃一的"反叛者”。Perfecto皮夾克是朋克的圖騰，是叛逆的象徵，在我們之前，它曾被油脂族、詹姆斯·迪恩和性手槍樂隊的成員穿着。我以為自己配不上它的精神，直到發現這件來自商場的仿製品恰恰能宣稱對主流審美的拒絕——對於我這個業餘反叛者而言堪稱完美。如今我穿着這件舊皮夾克出入各種場合。因為是二手購入（當時看着很新），具體年份已不可考，但至少已陪伴我二十載，歷經滄桑。我依然覺得它與我無比契合。

淘換千禧年服飾的聰明之道

如同時鐘般精準，千禧年初的潮流在二十年後捲土重來，二手商們深諳Z世代對這十年的迷戀。這個時代的標誌不是奢侈品牌或無名街頭服飾，而是Juicy Couture、FUBU、Sean Jean、Bebe、Von Dutch和Ed Hardy等中產階層喜愛的商場品牌。但淘到正宗復古單品的關鍵，在於超越表象。

**• 尋找隱藏的瑰寶，**不妨關注一些副線品牌，如Gianfranco Ferre Studio、Le Jean de Marithé + François Girbaud、Philosophy di Alberta Feretti和Plein Sud Jeans。Blumarine創始人Anna Molinari的同名副線曾是《慾望都市》原造型師Patricia Field的最愛。

• 別忽略平價市場。可以嘗試搜索Target已停產的系列（該品牌會隨潮流更迭更換其店內品牌名稱）或設計師與該零售商的聯名款。

• 探索那個年代眾多的滑板品牌（如Girl）、哥特品牌（例如Lip Service）以及牛仔品牌（例如AppleBottoms）。

娜塔莎·斯塔格是紐約作家，著有《調查：一部小説》、《無袖：時尚、影像、媒體，紐約2011-2019》以及即將出版的短篇小説集。

刊登於2022年6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不再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