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之樂 - 《華爾街日報》

自2010年《英國烘焙大賽》在BBC首播以來，湯姆·霍維一直為節目繪製參賽者烘焙作品的奇幻理想化插圖，預先展現每位烘焙師希望從廚房端出的成品。霍維先生的畫作是《裝飾的喧囂：十五世紀至今的交流、力量與歡愉》展覽中的視覺盛宴之一，該展覽將於6月15日在紐約繪畫中心開幕。如同那些糕點幻象，這場展覽構思精巧、層次豐富且妙趣橫生，彙集了200多幅素描、版畫、紡織品和實物。“裝飾的初衷是帶來愉悦，“策展人艾米麗·金説道，它"承載着無數待訴的故事”。

繪畫中心執行總監勞拉·霍普曼表示，這場展覽"像網絡搜索引擎般橫跨歷史與地域，專為21世紀第二個十年量身定製”。展覽以阿爾布雷希特·丟勒16世紀詮釋達·芬奇15世紀繩結紋樣的木刻版畫啓幕——該紋樣本身很可能受到奧斯曼帝國傳入意大利的裝飾風格影響。丟勒的版畫與1968年鮑勃·迪倫的海報並置，後者將繩結紋樣轉化為迷幻標誌，融入歌手如泡沫般近乎幻覺的髮型中。

展覽呈現了多組此類關聯性展品：一組探究紋身與日本浮世繪的聯繫；另一組禮讚19世紀歌本華麗的裝飾風格，搭配當代設計師埃德·費拉的字體實驗。緊湊的展陳設計讓觀眾能以震撼的全景視角縱覽大量視覺材料——從洛可可版畫、大蕭條時期《美國設計索引》水彩畫，到設計師杜羅·奧洛烏Instagram賬號的帖文。

許多作品體現了經濟與文化的交融。展覽聯合策展人瑪格麗特-安妮·洛根指出，15至18世紀的歐洲版畫（有些尺寸僅幾英寸）反映了印刷機的影響，它使裝飾紋樣變得"可複製、可流通"。她補充説，有些作品幾乎像貨幣一樣被交易。沃爾夫岡·希羅尼穆斯·馮·伯梅爾1698年的版畫描繪了由裝飾性葉紋構成的獅子和野兔，金女士稱這些奇幻紋飾"脱離了原有語境"。

約1900年的納瓦霍編織毯融入了美國國旗圖案和收藏家鍾愛的菱形"炫目紋"，這種對傳統毯飾的革新隨着通往西南部的新鐵路線而興起。一件精美的18世紀印度帕蘭普爾染繪掛布——採用複雜染色與手繪工藝的大型織物，預示着這類圖案在印花布上的商業化，後者曾風靡全球。受印花布啓發的紋樣經過改編與重構，出現在1800年代初的賓夕法尼亞德裔弗拉克圖爾繪畫和1925-35年的美國拼布作品中。

另一些作品則還原了裝飾紋樣在跨語境傳播中遺失的象徵意義。在2014年兩組題為《皮拉奇瓦什帕什/藥鴉（渡鴉）》的版畫中，美洲原住民藝術家温迪·紅星對1880年作為克勞族代表團成員會見美國政府的一位酋長照片進行批註。藝術家用紅色輪廓線和箭頭突出酋長禮服細節，包括象徵領導權的白鼬皮護腿。聯合策展人鄧肯·湯姆林表示，在此例中"裝飾紋樣昭示着這些代表為民請命的資格"。

約1900年的一幅納瓦霍編織物融入了美國國旗圖案。圖片來源：無名藝術家，由The Drawing中心提供展覽的第二展廳刻意將金女士口中"你未必會聯想到同一個空間"的作品並置。在華麗紡織品殘片與英國工藝美術大師威廉·莫里斯作品的環繞中，一張5英尺長的1980年代塗鴉紐約地鐵車廂照片懸掛在19世紀中葉哥特紋樣的壁紙上。下層展廳裏，霍維先生的麪包店幻想曲與倫敦設計師貝珊·勞拉·伍德的素描本相鄰——後者的作品幾乎完全源自裝飾與繁複花紋的啓發。

“裝飾具有超越我們三維現實的力量，“洛根女士説道，它開闢的空間"讓人們以更關注’可想象’而非’可實現’的方式進行創作”。展覽以飽滿的熱情擁抱這種理念。霍普特曼女士指出，展覽副標題"含有’喜悦’一詞，這非常重要。”

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裝飾之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