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讀物：重返圓桌會議 - 《華爾街日報》

在《英語民族史》開篇，温斯頓·丘吉爾講述了羅馬不列顛的衰落、蠻族掠奪者的入侵，以及一位偉大領袖的軍事勝利——其名號"將我們從朦朧記憶的歷史迷霧中帶入浪漫主義的白晝"。丘吉爾寫道，圍繞亞瑟王及其事蹟，“匯聚了所有浪漫與詩歌所能賦予的光輝”。

我們熟知的亞瑟王、圓桌騎士與卡美洛宮廷傳説——倘若他們真實存在——主要源自15世紀作家托馬斯·馬洛禮爵士的文學影響。而關於這位作者本人，同樣籠罩着重重迷霧。確鑿的是：一位名為托馬斯·馬洛禮的囚徒騎士曾從大量古法語亞瑟王傳説中甄選素材，提煉出少量騎士故事並以英語重述；倫敦出版商威廉·卡克斯頓將其手稿改編為小説體，於1485年以《亞瑟王之死》為名付梓。但完成這一壯舉的究竟是萊斯特郡、約克郡還是威爾士的那位托馬斯·馬洛禮？

約翰·豪為《亞瑟王大全》繪製的插畫圖片來源：哈珀設計這些疑問尚無定論——但無論哪位馬洛禮，我們都欠他一份鉅債，他與卡克斯頓共同奉獻的傳奇至今仍震撼人心！六百年後，這部作品依舊極具可讀性：戲劇張力飽滿，語義上的時代錯位反而平添趣味（暴怒的國王"憤懣至極"；另一位君王"痛徹心扉"）。馬洛禮的敍述更成為後世英語亞瑟王經典版本的基石：丁尼生據此創作史詩《國王敍事詩》（1885）；西德尼·拉尼爾改編為《少年版亞瑟王》（1880），後因N·C·韋思雄渾浪漫的插畫而熠熠生輝；T·H·懷特依託其創作《永恆之王》（1958）；馬克·吐温在《亞瑟王朝廷上的康州美國佬》（1889）中對其戲謔改編；蒙提·派森劇團更在1975年電影《蒙提·派森與聖盃》及近年舞台劇《火腿騎士》中極盡惡搞之能事。

因此，儘管在托馬斯爵士動筆之前，人們講述和書寫亞瑟王的故事已有數百年曆史，但他的故事卻經久不衰——即使它們被賦予幽默色彩或為兒童改編。如今，亞瑟王學者約翰·馬修斯在其雄心勃勃的著作《亞瑟王與圓桌騎士大全》中，可謂重返了馬洛裏汲取靈感的源泉，並挖掘出新的素材。“即便長達500多頁，馬洛裏也未能囊括一切，“馬修斯在序言中指出，“事實上他也未能接觸到以西班牙語、意大利語、德語甚至希伯來語撰寫的傳説，這些文本將亞瑟王傳奇的廣度拓展了數倍。”

本書未具名的教士敍事者通篇向被其尊稱為"托馬斯大師"的馬洛裏致敬。與卡克斯頓一樣，馬修斯對其選材進行了刪減和改編，使其形成鬆散的故事脈絡——從既是先知又是野人的巫師梅林超自然的誕生，到凱爵士、高文爵士、蘭斯洛特爵士以及撒拉森人帕洛米德斯爵士等英雄的騎士精神與風流韻事。

讀者將在此看到從古凱爾特時期延續至中世紀晚期的故事，包括從未被譯成英文的詭異愛爾蘭傳説《灰袍夫人的造訪》。故事中，一位化作閃亮雌鹿的仙女與被稱為加斯科尼少年的騎士結為好友，並化為人形與其夫婦同赴卡美洛。雖對亞瑟及其騎士毫無企圖，她卻成為貴婦們嫉妒的對象，在宮廷當眾受辱。這位仙女訪客擁有施展可怕報復的魔力，但據馬修斯篇末註釋，他選擇弱化了這一情節：卡美洛的貴婦們經懲戒後得以保全婚姻與地位，而非讓每位騎士拋棄伴侶（包括亞瑟拋棄桂妮維亞）迎娶仙女新娘。作者以特有的謙遜解釋道：“此舉是考慮到普通讀者可能會因此更加困惑而非受到啓迪，但可能在此過程中忽略了故事的精妙之處。”

約翰·豪為J.R.R.托爾金奇幻世界相關項目（包括他為《指環王》電影三部曲創作的概念藝術）繪製插畫的粉絲們，將欣喜地看到他的鉛筆素描和戲劇性的全綵插頁（見左圖）為《亞瑟王與圓桌騎士大書》注入了活力。尼爾·蓋曼為本書撰寫了前言。

與馬洛禮的版本一樣，本書以亞瑟王之死作為結尾。但這裏有一個死後餘韻——一篇從加泰羅尼亞語翻譯而來的14世紀傳奇故事，暗示亞瑟王在阿瓦隆島上被女巫摩根勒菲治癒後將重返人間。“即便此刻，我仍不確定這是否不止是一場夢，“故事的敍述者告訴我們，“但在我心中，我相信這位偉大的國王終將歸來，再次行走於我們中間，引領我們步入更加安寧的時代。“啊——現在正是他歸來的好時機。

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重返傳説與騎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