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應對低生育率的新思路：無需擔憂，保持樂觀——《華爾街日報》

東京——在這個全球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關於低生育率的思考已經轉變。政府和外部專家不再試圖大幅提高生育率，而是尋找管理人口下降的方法。

日本週五表示，2021年該國總和生育率（反映女性一生平均生育子女數的即時數據）降至1.3，為16年來最低水平。雖然下降部分反映了疫情的暫時影響，但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該數字從未超過1.5，遠低於長期保持人口穩定所需的水平。

最新數據發佈之前，日本曾在4月宣佈2021年人口減少64萬至約1.255億。這一下降幅度之大甚至引起了埃隆·馬斯克的注意，他在5月發推文稱，按照當前趨勢，“日本最終將不復存在”。

數年前，許多日本人與這位特斯拉公司老闆的擔憂產生共鳴。但如今，當地專家表示，他的論調似乎已經過時。

“我不明白為什麼人們對馬斯克的言論如此大驚小怪，“研究人口趨勢的上智大學名譽教授鬼頭宏表示，“我們早就知道這個情況。”

鬼頭教授認為，政府更應該放棄推動人口增長，轉而關注由富裕國傢俱樂部——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倡導的生活質量指標，包括居住空間、水質、休閒時間以及自我報告的生活滿意度等。

“在不給自己施加過多壓力的情況下適應人口下降，可能會帶來一種新型的繁榮，”他説，“屆時，我們或許會看到出生率的回升。”

日本的社會情緒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往往是美國等地區人口趨勢的前兆，這些地區的生育率已降至長期維持人口增長所需水平以下。

要使人口長期保持穩定，生育率（即女性一生中生育的平均子女數）需要略高於2。由於日本生育率低且預期壽命延長，目前近三成人口年齡在65歲及以上。

2022年3月，日本千葉縣一支老年啦啦隊正在表演。日本近三成人口年齡在65歲及以上。圖片來源：KIM KYUNG-HOON/REUTERS三十年前，當意識到21世紀日本人口註定會急劇下降時，引發了廣泛焦慮。政府以“天使計劃”和“新天使計劃”等名義，擴大托兒服務、提倡工作與生活平衡以讓男性更多參與育兒，並提高兒童醫療補貼。還專門設立了“少子化對策擔當大臣”這一內閣職位。

如今，在經歷了十幾任大臣輪替後，儘管這些措施可能有助於防止生育率進一步下降，但無一對提升生育率產生顯著影響。韓國和新加坡等其他亞洲富裕國家的生育率甚至更低。

儘管政府並未正式放棄扭轉人口下降趨勢的承諾，但近年來其工作重心已轉向如何適應日本青壯年人口減少的時代。去年生效的修訂法案要求大型企業將員工退休年齡從65歲延長至70歲。

內閣府在去年9月的年度經濟報告中坦言，所有提振生育率的嘗試均告失敗，政府必須為人口持續減少做好準備。報告提出解決方案之一是將人口進一步集中到區域中心城市，從而提高道路維護和公共服務等有限資金的使用效率。

針對週五公佈的人口數據，政府首席發言人松野博一表示應對低生育率是首要任務，政府將繼續推行現有政策，例如鼓勵男性休陪產假。

2019年，時任首相安倍晉三政府為應對勞動力短缺，出台了引進數十萬外籍藍領工人的措施。該計劃包含部分工人可攜家屬在日本永久定居的途徑。

疫情期間因邊境管制導致該計劃停滯，近期日本已重新向外國勞工開放邊境。但當前入境人數規模尚不足以顯著改變人口趨勢。

保守派人士警告稱，低生育率將削弱日本對抗人口大國中國的國防能力，目前自衞隊已面臨徵兵困難問題。

但這一問題已不再受到高層政治人物的太多關注。日本首相岸田文雄(Fumio Kishida)在1月份討論主要優先事項的政策演講中只用一句話提及低出生率問題，不過他確實推動了將生育治療納入更慷慨的保險覆蓋範圍。目前這類治療每年帶來約6萬新生兒，因此即使大幅增加也不會對人口下降產生太大影響。

東京一場音樂會上的人羣；日本的低出生率已不再吸引高層政治人物的太多關注。圖片來源：Viola Kam/Zuma Press日本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研究員巖澤美穗(Miho Iwasawa)呼籲重新評估人口目標。她表示，需要工人或客户的日本企業可以在海外找到他們，許多國家的人口仍在增長。

“這是一個如何定義一個國家的問題，我想知道一個國家的人口增加或減少有多大意義，”巖澤説。

她表示，真正的問題是重塑日本的養老金體系，使對老年人的支付變得可控，而不是在幾十年後不得不突然削減。政府已經在逐步提高領取全額養老金的年齡。

研究人口問題的法政大學經濟學教授水野一夫(Kazuo Mizuno)表示，他在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等東亞社會看到了一種模式，即對工作和快速經濟增長的痴迷使人們幾乎沒有空間考慮家庭。他説，日本應該尋找減少無效工作和簡單放鬆的方法，比如拆除廢棄房屋，將其變成人們可以燒烤的綠地。

水野先生表示，如果日本成為一個"人們樂於工作和養育孩子的社會”，出生率更有可能上升。

致信 Miho Inada，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6月4日印刷版，標題為《日本將人口政策轉向管理人口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