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總統大選前，TikTok明星支持率飆升——《華爾街日報》

哥倫比亞布卡拉曼加——總統候選人魯道夫·埃爾南德斯不舉行集會也不參加辯論。這位77歲的建築大亨自稱"TikTok之王"，通過廚房和院子裏錄製的社交媒體視頻開展競選活動，痛斥他口中的腐敗政客，並誓言要毫不留情地將他們送進監獄。

憑藉即興抨擊對手的犀利言辭，埃爾南德斯這種低成本、接地氣的競選方式讓他在短短幾周內從默默無聞躍升至民調顯示的勢均力敵地位。在6月19日的決選中，他將對陣自稱左翼的競爭者古斯塔沃·佩特羅——後者主張加強國家對經濟的控制併為貧困農民提供信貸。

“我不會偷竊——這是哥倫比亞萬惡之源。我不會撒謊，不會背叛選民，“埃爾南德斯週一在Facebook直播中表示，這是他最青睞的與哥倫比亞民眾溝通的方式之一。“只需對刑法做一個小修改，那些掠奪哥倫比亞、欺騙民眾的騙子都將受到真正的懲罰和監禁。”

這種直言不諱的言論——由20多歲的年輕團隊在社交媒體上發佈，他們是埃爾南德斯競選活動的核心力量——使他在最近的第一輪投票中擊敗了其他四位候選人，儘管他沒有政黨支持，甚至直到不久前在全國還鮮為人知。

在一個對建制派政客心存警惕的國家，埃爾南德斯以局外人自居。距離領導美國在該地區最親密的盟友——這個拉丁美洲人口第三多的國家，也是打擊可卡因貿易的重要國家——可能只差一場選舉。

魯道夫·埃爾南德斯主要通過社交媒體視頻而非線下露面進行競選活動。圖片來源：路易莎·岡薩雷斯/路透社首都波哥大的一幅埃爾南德斯競選壁畫。哥倫比亞大選反映了近年來席捲拉丁美洲的反建制浪潮。圖片來源：費爾南多·貝爾加拉/美聯社多年來，這個擁有5000萬人口的國家一直由保守派前總統阿爾瓦羅·烏里韋和遵循傳統競選方式的成熟政黨主導，他們聘請外國顧問並投入巨資投放廣告。

哥倫比亞此次在埃爾南德斯和佩特羅之間展開的選舉，反映了近年來席捲拉丁美洲的反建制浪潮。佩特羅在1970至1980年代曾加入現已解散的革命游擊隊，後成為參議員。這股浪潮已導致從墨西哥到薩爾瓦多、秘魯到智利，政治反叛者贏得選舉，同時將傳統政黨趕下台。疫情引發的貧困和失業問題加劇，進一步加深了民眾對統治精英的失望情緒。

“人們厭倦了政治架構、政黨結構、黨魁和大規模集會，“曾為埃爾南德斯提供國際關係諮詢的美國前外交官勞倫斯·J·岡比納表示。

佩特羅先生本週在公開評論中表示，埃爾南德斯的提案與他的相似，未來可能促成兩大政治運動之間的全國和解，但未提供更多細節。

在年輕人喜愛的視頻應用TikTok上自稱"毒舌老頭"的埃爾南德斯，如今每隔一天就能看到他的身影。在充滿迷幻色彩和音效的剪輯視頻中，他穿着運動服嘲笑批評者，舉重鍛鍊。

曾任競選顧問至1月份的維克多·洛佩茲表示，策略重點是讓埃爾南德斯的面孔出現在哥倫比亞人的智能手機上，因為研究顯示80%的哥倫比亞人使用社交媒體。洛佩茲稱，發揮候選人的幽默感是該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上TikTok是不是太老了？“埃爾南德斯在擁有近60萬粉絲的視頻中説道，身旁的年輕支持者隨着"我不在乎"的歌詞開始跳舞。

隨着埃爾南德斯突然聲名鵲起，他在帖子中培養的反體制形象正受到攻擊，因為他作為開發商和後來這座60萬人口城市市長的生活細節被曝光。

總檢察長辦公室表示，已起訴他在擔任市長期間涉嫌操縱垃圾收集合同使某公司受益，並傳喚他於7月21日接受質詢，距離預定就職典禮僅16天。另一機構監察長辦公室對他有33項公開調查，指控從職場騷擾、誹謗到合同違規不一而足。

監察長對他下達的三項紀律處分迫使他辭去市議員職務，並導致其市長職位被暫停數月。其中一項處分涉及他在2018年襲擊一名市議員的事件，該事件被視頻記錄並在競選期間廣泛傳播。

“他是一名右翼民粹主義者，不代表深刻的變革。他的言論缺乏深度，只説人們想聽的話，”約翰·克拉羅説道，他就是視頻中被埃爾南德斯扇耳光的市議員。

上週日，波哥大一家餐廳的食客們觀看早期選舉結果。左翼前游擊隊員古斯塔沃·佩特羅獲得最多選票，但未達到直接勝選所需的多數票。照片：安東尼奧·卡西奧/祖瑪新聞社魯道夫·埃爾南德斯在哥倫比亞布卡拉曼加市第一輪投票中投票，他曾是該市市長。照片：娜塔莉亞·奧爾蒂斯·曼蒂利亞/彭博新聞社距離投票還有兩週時間，埃爾南德斯的團隊表示他們應接不暇，無法立即安排他接受採訪。他的助手們沒有回應關於他的記錄、起訴、調查和紀律處分的問題。

在公開聲明中，埃爾南德斯將這些指控描述為政治行為。

“他們説我有刑事程序在身，但這些程序是我擔任布卡拉曼加市長時由政治內幕人士捏造的，”他週一通過臉書告訴他的支持者。“不僅是刑事程序，算上行政和刑事程序，不是一項而是兩百項。我唯一的聯盟——仔細看看我的臉——是與哥倫比亞人民。”

在上週接受La W電台採訪時，他回應了最嚴重的指控——涉嫌操縱合同偏袒某家垃圾處理公司——稱這是對他剝奪市議會成員支出權限並削減成本的報復措施，他表示這些舉措幫助他消除了布卡拉曼加的預算赤字。

“當有這麼多人想把我趕出市長辦公室時，我怎麼可能不被起訴，“埃爾南德斯先生説。“動機是什麼？就是因為我沒收了他們的支票簿。沒有人比我接受過更多調查。”

據哥倫比亞法律專家稱，如果他當選，埃爾南德斯將成為近年來首位被起訴的哥倫比亞當選總統。波哥大Externado大學法學教授卡米洛·布爾巴諾表示，針對總統的刑事案件可能會從正在審理的市法院移交至國會法律委員會，由該委員會裁定案件是否成立。

埃爾南德斯經常向選民提及他作為成功商人和就業創造者的過往。他向選民保證，與競爭對手不同，他並非職業政客。

“在全球範圍內，人們正將政客視為問題的一部分而非解決方案，“政治戰略公司Kayros Group創始人、前顧問洛佩斯表示。

作為候選人，魯道夫·埃爾南德斯經常向選民強調他作為商人和就業創造者的履歷。圖片來源：Mauricio Duenas Castaneda/Shutterstock波哥大郊外的工廠工人亨利·羅德里格斯表示，他將投票給埃爾南德斯先生，因為後者對政客的尖鋭批評。他稱這位候選人是新面孔，並不介意投票給一個幾乎不認識的人。

“就像這裏説的，不願賭雞蛋就永遠得不到小雞，“羅德里格斯先生説。

另一位支持者、失業的波哥大建築師薇薇安娜·莫拉萊斯説，埃爾南德斯清晰地闡述了她眼中對這個國家有利的選項。

“他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説話，這讓我產生信任，“她説，“你能明白他的意思，這就夠了。”

埃爾南德斯對手的支持者則表示，佩特羅才是真正代表改變的候選人。退休人員何塞·路易斯·包蒂斯塔指出，作為長期反對派議員，佩特羅提出的經濟管理集權和財富再分配方案從未被政治精英採納。“佩特羅是唯一關心窮人的人，“他説。

佩特羅先生通過承諾應對氣候變化、結束哥倫比亞對煤炭和石油的依賴，激發了年輕人的熱情。他承諾通過向貧困農民提供補貼和信貸來促進農業，這在該國廣袤的農村地區很受歡迎。他也強烈反對腐敗和現有體制，認為這些是導致哥倫比亞貧困和暴力的根源。

佩特羅將對手描述為反對變革的頑固右翼寡頭，但這套説辭對意識形態難以界定的埃爾南德斯並不適用。事實上，埃爾南德斯的一些提案在自由派選民中很受歡迎——與其對手的主張並無太大差別。

他承諾削減防暴警察數量並增加教育援助，讓更多學生能上大學。他表示將恢復與委內瑞拉威權政權的外交關係（自2019年以來美國一直孤立該政權），並誓言推動貧困農村地區現代化。

與對手類似，埃爾南德斯先生表示將與販毒反政府武裝"民族解放軍"進行和談——該組織曾在2004年綁架其女兒朱莉安娜。他聲稱拒絕支付200萬美元贖金，此後朱莉安娜下落不明，推定已遇害。

其中一項承諾引發譁然：他將確保所有哥倫比亞人都能享受假期。

“每個哥倫比亞家庭都應享有至少一次親臨海洋的權利，“他在未詳細説明資金來源的情況下表示，“在我的任期內，我將努力實現這一權利。”

埃爾南德斯的演講時常與其推崇的民粹主義領袖驚人相似。

“我們不能讓政府富足而人民貧困，“他近期援引了墨西哥總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埃爾南德斯仰慕的對象）的經典台詞。

政策層面他也效仿洛佩斯·奧夫拉多爾：承諾捐出總統薪水作為獎學金，將官邸改造成博物館並裁撤御用廚師以削減90%開支。他表示不尋求其他政客支持，這令分析人士質疑其在沒有政黨背景和國會盟友的情況下如何推動立法。

魯道夫·埃爾南德斯在上週日晚上通過視頻向支持者發表講話，確認進入決選。圖片來源：娜塔莉亞·奧爾蒂斯·曼蒂利亞/彭博新聞在布卡拉曼加市，埃爾南德斯的一些前同事表示不信任他的反腐言論。

環保活動家卡洛斯·索托蒙特曾擔任埃爾南德斯"反腐領袖聯盟"政治運動的主席，該運動助其躋身總統競選。索托蒙特稱自己一年後因不滿埃爾南德斯的行事風格而退出，並指出這位候選人在公開譴責本州政客腐敗的同時，仍與他們保持商業往來。

“我認為他很危險，我害怕他，“支持佩特羅的索托蒙特表示，“魯道夫能獲得反體制選票的唯一原因是人們不瞭解他。”

在埃爾南德斯擔任建築商時期建造廉價住房的社區，居民抱怨這些建在不適宜開發土地上的房屋質量低劣。埃爾南德斯及其競選團隊未就這些項目置評。

法庭文件顯示，當地兩處住房項目利用税收減免等政策優惠建造，而九十年代時的埃爾南德斯是以關注購房者福祉的社會責任建築商形象示人。針對他的訴訟（包括法院要求其將某社區居民遷至更安全地帶的命令）表明，其項目存在地板坍塌到房屋地基沉降等諸多問題。

“他騙了我們，”多麗絲·戈麥斯説道，她所在的開發項目中房屋開始坍塌，迫使她不得不搬離。

一些曾與他共事的人描述，這位市長作風強硬，要求政策必須立即落實，常繞過政府規定，並對提出異議者惡語相向。

布卡拉曼加市交通監管局職員埃爾默·羅哈斯回憶，埃爾南德斯先生曾召集會議時對工作人員破口大罵，這段視頻被哥倫比亞民眾在社交媒體瘋傳。

“他説我們是城市形象的蛀蟲，指責所有人貪污腐敗，”羅哈斯表示，“還威脅要開除我們，説不服就去告他。”

對於此事，埃爾南德斯及其競選團隊均未予置評。

在社交媒體和記者見面會等公開場合，埃爾南德斯通常展現親和形象，但也曾屢次失言。

2016年接受電台採訪時，他自稱是“德國偉大思想家阿道夫·希特勒的崇拜者”，後改口道歉稱本意是想説阿爾伯特·愛因斯坦。

本文由珍妮·卡羅萊納·岡薩雷斯參與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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