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當代作品中的西方風情

加利福尼亞州聖地亞哥

聖地亞哥當代藝術博物館館長凱瑟琳·坎喬在三月份接受《聖地亞哥聯合論壇報》採訪時表示，該館的藏品"彰顯了對地域的自豪感：廣義上的西海岸，特別是聖地亞哥。"（暫且不論這座成立於1941年的主博物館實際上位於拉霍亞——一個風景如畫、人口不足4萬的海濱社區，距離加州第二大城市中心以北15英里，在聖地亞哥市中心僅設有一個小型分館。）1969年，該館決定收藏20世紀藝術品——在當時意味着當代抽象藝術——並收錄了包括米里亞姆·夏皮羅和拉里·貝爾在內的加州藝術家作品，以及艾格尼絲·馬丁、埃爾斯沃思·凱利等全國知名藝術家的作品。

妮基·德·聖法勒的《盛大射擊 - J畫廊專場》（1961年）圖片來源：妮基慈善藝術基金會/安德烈·莫林此後，被認定為具有重要風格意義的當代藝術範疇呈指數級擴大。隨着擴建及全面重建的MCASD重新開放，約150位不同藝術家的200件館藏作品——從雕塑到繪畫，從視頻到裝置——將長期展出。（博物館表示至少一年內不會進行重大調整。）展覽成果雖稱不上震撼，但令人印象深刻，足以證明聖地亞哥是美國較佳的藝術目的地之一。

值得稱讚的是，博物館開幕展的所有作品均選自其自身館藏。策展團隊對戰後藝術大家（如巴尼特·紐曼、瓊·米切爾、馬克·羅斯科）的作品呈現可圈可點，但最亮眼的當屬南加州"光與空間"及"奇幻物體"流派的藝術實踐。彼得·亞歷山大、克雷格·考夫曼、海倫·帕什gian和德温·瓦倫丁創作的樹脂澆鑄與真空成型塑料雕塑（洛杉磯特色藝術）在此顯得渾然天成。拉里·貝爾約1980年創作的鍍鉻框架玻璃立方體裝置，以其精妙塗層營造出迷人的視覺幻象；而這位藝術家22歲早慧時期（1962年）創作的布面丙烯幾何抽象畫，僅憑簡約構圖同樣攝人心魄。擴建後的博物館擁有充足展陳空間，使作品能自由"呼吸"——更準確地説，得以按照創作者初衷與光線互動。

若説這批南加州藝術存在什麼遺憾，那就是其標榜的未來主義特質——採用新型材料創作（當時稱為"太空時代"風格）、將油畫布面貶為過時媒介——如今看來反而透着幾分古雅。

拉里·貝爾《無題》（1964年）圖片來源：拉里·貝爾但加州氛圍抽象派泰斗羅伯特·歐文的作品卻打破了這種時空隔閡。館內最精彩的展廳當屬歐文作品專題陳列室，不僅展出了其精妙的繪畫性抽象作品，更包含幾幅關鍵性的極簡傑作：單色背景上精心堆砌的纖細水平色帶，宛如通往其標誌性幻影塑料圓盤（看似懸浮於牆面數英尺外）的藝術門户。更難得的是，訪客（每位嚴肅藝術學子都該來此朝聖）可坐在歐文2007年親自設計的白楓木長凳上靜觀冥想。恕我溢美：僅這一間展廳就值回票價。

拉霍亞距離墨西哥邊境並不比它距離博物館同名城市中心遠多少，而聖地亞哥縣的人口中有超過三分之一是拉丁裔。對於位於此地的當代藝術博物館來説，適當展示拉丁裔藝術家的作品是理所應當的；MCASD做到了這一點。總體而言，這些作品為南加州更為主流的現代主義嚴肅藝術提供了一種調劑。在這些作品中，我最喜歡的是魯本·奧爾蒂斯·託雷斯（Rubén Ortiz Torres）上世紀90年代初創作的一組詼諧的棒球帽，以及本傑明·塞拉諾（Benjamin Serrano）顛覆性的祭壇式雕塑《被釘十字架的魔鬼》（1970年）。我只希望這些作品及其同類能在主入口附近的大空間中得到更多突出展示。畢竟，幾乎每一家著名的現代藝術博物館都有一幅弗蘭克·斯特拉（Frank Stella）的畫作（MCASD也不例外），但並非每家都有本傑明·塞拉諾的雕塑。

妮基·德·聖法勒（Niki de Saint Phalle），《紐約上空的翼手龍》（1962年）照片：妮基慈善藝術基金會任何博物館的重新開放都不應缺少一場震撼的臨時展覽（展品來自館外收藏，並且是從其他地方借展或巡迴展出的）。在拉霍亞，滿足這一要求的是“1960年代的妮基·德·聖法勒”，這是一場近乎過度的藝術家回顧展，她因兩組作品而聞名（或聲名狼藉）。第一組作品涉及她用.22口徑步槍（在幾個不同的地點，有不同的藝術界旁觀者）射擊裝有顏料氣球的石膏浮雕，讓它們流出不同顏色；第二組作品是她巨大的、裝飾華麗的仰卧女性形象雕塑，其下部區域的孔有時大到足以容納漫步的觀眾。出生於法國的妮基·德·聖法勒（1930-2002）在拉霍亞度過了她生命的最後十年，這使得這場展覽（休斯頓梅尼爾收藏館原展的擴大版）對於MCASD的重新開放更加合適。

外地遊客可能更希望這樣一座重獲新生的當代藝術大博物館能位於地理位置更中心的地方。不過，從加州居民稱為"五號公路"的高速公路駛出，沿着蜿蜒公路前行，最終得以欣賞MCASD這類館藏的體驗，其回報絕對能抵消任何不便。

普拉根斯先生是康涅狄格州的藝術家兼作家。

刊載於2022年6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具有西部風情的當代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