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紅冰淇淋宣傳意外讓粉絲瞭解天安門事件 - 《華爾街日報》

香港——中國一位頂級網絡紅人在週五推廣一款冰淇淋產品時，不慎踩中政治地雷。這一事件在眾多對1989年天安門廣場抗議活動政府血腥鎮壓毫無記憶的年輕粉絲中，意外引發了對該歷史事件的好奇浪潮。

這場風波源於有"口紅一哥"之稱的電商主播李佳琦的營銷創意，與中國高度警覺的網絡審查機制的敏感反應之間的碰撞。

週五晚9點左右，李佳琦正在推廣聯合利華旗下英國冰淇淋品牌Viennetta。他與搭檔展示了一款側面裝飾圓形餅乾、頂部插着巧克力棒的層狀冰淇淋。直播幾乎立即被中斷。

部分觀眾對中斷原因心知肚明：這款甜品造型酷似坦克——這是1989年6月4日中國軍隊鎮壓民主抗議者的敏感象徵，尤其在大屠殺後那位無名北京市民獨自阻擋坦克隊列的標誌性影像加持下更顯尖鋭。中國審查機構歷來會在六四前後刪除中文互聯網上的坦克圖像。

“他越界了”，中國類推特平台微博上有用户評論道，並推測李佳琦可能被當局傳喚問話。這位ID為"威化"的用户並未明確提及具體原因。

而對李佳琦1.7億粉絲中多數出生於1989年後、更熱衷購物而非政治討論的羣體來説，直播中斷令人困惑不解。

“賣零食時説什麼話可能不妥？”一位微博用户以“瑪格麗特”為名發帖問道，並註明出生年份為1992年——與李佳琦同年出生。

電商主播李佳琦（人稱"口紅一哥"）去年9月直播畫面。圖片來源：視覺中國/Getty Images李佳琦及其團隊未對爭議作出有效回應。週五晚直播中斷後，這位網紅立即在微博發文稱停播是因技術故障正在搶修。兩小時後他更新動態，催促粉絲"早點休息"。

原定週日下午的直播促銷最終取消。李佳琦所屬的上海美腕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未回應置評請求，聯合利華中國公司亦未即時回覆。

天安門事件過去三十三年後，仍是中國最敏感的政治禁忌。隨着未接受相關教育的年輕一代成長，包括軍隊在首都中心用坦克鎮壓平民等細節正逐漸淡出公共記憶。

如今這種敏感性蔓延至香港——過去數十年這裏每年都會舉行燭光悼念活動。這座前英國殖民地連續第三年禁止相關集會，6月4日更在市中心公園攔截搜查前來悼念的市民。

李先生的節目下架後，粉絲們最初的猜測集中在他可能因逃税而受到懲罰，這是中國明星常見的絆腳石。但漸漸地，坦克理論開始流行起來。

好奇的粉絲們報告説他們展開了調查，一些人寫道，他們從家人那裏瞭解到坦克的敏感性。一些人指出，答案在中國的教科書中找不到，這些教科書通常將1989年的抗議活動輕描淡寫地描述為一場為了國家利益而被鎮壓的政治動盪事件。

李先生的一些粉絲偶然在中央政府網站上發現了一份1989年的文件，該文件將這一事件描述為一場導致許多士兵死亡的暴力騷亂，並在網上發佈了鏈接。許多人在帖子最後表達了對共產黨的支持。

香港警方在週五將人們從維多利亞公園驅離，以應對週六的天安門廣場大屠殺33週年紀念日。照片：Anthony Kwan/Getty Images一些粉絲抱怨説，他們在微博上發佈了關於天安門廣場的調查信息後，賬號被凍結。

微博沒有立即回應置評請求。

儘管審查嚴格，但關於大屠殺的提及偶爾還是會漏網。2007年，異議商人陳雲飛在當地報紙上刊登了一則一行字的分類廣告，表達對6月4日遇難者家屬的支持，當時負責該頁面的年輕工作人員沒有理解其含義。近十年後，一羣活動人士生產了一款中國白酒，並在標籤上印有6月4日主題和坦克圖片。在這兩起事件中，活動人士均被捕並被判多年監禁。

網上很少有評論者認為李先生的冰淇淋展示是故意影射天安門廣場。這位營銷明星最初以銷售口紅取得巨大成功而聞名，與1600家企業有合作關係，在推銷國產品牌時有時會採用愛國主題。

但在中國，即使是無意中提到天安門事件也可能導致懲罰。上個月，以民族主義內容走紅的中國博主賽雷，在發起攻擊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商業策略的節目中短暫展示了包含著名"坦克人"畫面的新聞片段後，其微博賬號被關閉。

一位微博用户似乎對李先生的節目可能因他這一代人對國家最敏感歷史事件一無所知而被停播感到好笑。

“不知道的人因為不知道要避開什麼而受罰，“這個人寫道。“所以他們到底想不想讓公眾知道呢？”

致信 Wenxin Fan，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

冰淇淋產品的製造商是聯合利華。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將公司名稱寫為Unliver。

刊登於2022年6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冰淇淋引發中國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