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爭與普京之謎 - 《華爾街日報》

弗拉基米爾·普京或許搞砸了大部分戰爭目標，但可以説他正在實現最重要的一項——瓦解俄羅斯本土受過教育的城市中產階級，這個對其政權構成真正威脅的羣體。

無論他對北約或西方偽善的指責有多少依據，這些都不是其發動戰爭的合理動機。摧毀你意圖吞併領土的基礎設施和生產力，疏遠其4400萬居民，除非為達成更深層目的，否則這絕非明智之舉。

即便普京最初認為軍隊能輕鬆攻至基輔，他也清楚部署的兵力不足以控制烏克蘭直至西部邊境。這很能説明問題——他的目標就是製造動盪，挑起與西方的衝突，摧毀烏克蘭使其無法通過繁榮改革的社會發展模式，威脅他在國內的權力掌控。

這仍是解釋烏克蘭戰爭爆發根源的最佳視角。

拜登總統當初被力諫採取一切手段阻止普京入侵是明智的。對那些如今陷入無休止高風險衝突的擔憂者——沒錯，正是如此。遺憾的是北約國家未在危機初期展現更強硬姿態，比如以停火為條件託管俄羅斯能源收益。本專欄也曾比多數觀點更支持設立禁飛區，同樣是為了迫使普京徹底重新評估其軍事冒險的代價與風險。

畢竟要儘早結束戰事，西方政客必須進行非常規的風險承擔。如今美國卻因烏克蘭出人意料的抵抗，以及普京經營權力暮年的算計，陷入了被動應對的境地。

若健康狀況不佳的傳聞屬實，只會加劇他對掌控權的渴望並縮短其決策時限。他目睹了埃及胡斯尼·穆巴拉克的命運——癱卧病牀接受審判。一場持久的烏克蘭戰爭或許能為其政權再續十年，通過持續追剿"叛徒"來壓制國內殘餘反對勢力。這招確實奏效：“俄羅斯精英階層對如何保障政治穩定、避免抗議活動憂心忡忡，以至於他們選擇團結在普京周圍，“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克里姆林宮觀察家塔蒂亞娜·斯塔諾瓦婭撰文指出。

如今預言成真。近二十年來，本專欄持續預警：俄羅斯的核武庫加上普京缺乏退休計劃，對世界而言是場蓄勢待發的戰略噩夢。

俄軍可能需要數年才能彌補在烏克蘭初期失利損失的人力和彈藥，但普京幾乎未受影響的石油收入足以買通這些時間。在他的領導或繼任者統治下，只要能源收入不斷，俄羅斯完全可能像朝鮮那樣，將未竟戰事置於所有其他考量之上。

烏克蘭正在迅速形成一個具備無限期抗擊俄羅斯意志與民意的政治實體——只要美國持續加碼的援助不中斷。當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談及確保俄軍無法再侵略鄰國時，美國實際上已承諾將持續投入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

全面核戰爭的風險看似較低，且僅在一種不太可能的情況下才會上升：即當任何一方的理性領導人認為攻擊迫在眉睫，而將敵方武器庫儘可能摧毀在其使用前是減少己方社會遭受破壞的唯一方式時。

莫斯科和華盛頓長期精於管控這一風險，拜登政府對局勢升級日益從容的態度或許正反映了這一點。事實上可以合理認為，如果普京被認為正將國家引向核戰爭，沒有什麼能比這更快導致其政權被自己的盟友推翻。

因此，可能恢復戰前狀態或類似局面的談判時機正在流逝。我們需要保持耐心。如同第一次冷戰時期，我們將再次經歷漫長等待，直到莫斯科局勢發生逆轉。

儘管提及此事或許顯得奇怪，但過去30年間，從小隊反叛亂作戰到跨半球多師級部隊投送的後勤保障，全球沒有哪支軍隊比美軍擁有更豐富的實戰經驗和更強的戰鬥素養。

美國和北約通過與烏克蘭戰事的緊密接觸所汲取的經驗，很可能對未來的世紀大有裨益。美國人或許不會喜歡歷史為他們準備的劇本——中國的軍事建設尤其令人憂心。但正如俄羅斯人所展示的：沒有什麼比實戰更能讓軍隊獲得制勝經驗。在某種程度上，美國在這方面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俄羅斯總統普京6月7日在莫斯科郊外通過視頻會議參加經濟問題會議。圖片來源：米哈伊爾·梅策爾/美聯社刊發於2022年6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普京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