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想坐飛機出行？去小城市可不容易——《華爾街日報》

隨着旅客大批購買機票，航空公司正為客流激增做準備，計劃今年夏季提供的座位數將比去年增加11%。然而，如果你需要途經一些小城市，可能感受不到這種變化。

越來越多的小型機場航班減少，有些甚至面臨完全停運的風險。為這些機場提供服務的支線航空公司留不住飛行員，這些飛行員正被大型航空公司搶走。

根據Airline Data Inc.對航班時刻表數據的分析，美國本土有30個機場的出發航班量較2019年減少了至少一半。

今年3月，天西航空公司（SkyWest Airlines Inc.以飛行員配置失衡為由，向29個城市的機場官員發出終止服務的通知。在幾乎所有受影響的城市中，天西航空 是唯一的商業航空公司。對於愛荷華州蘇城和北達科他州詹姆斯敦這兩個天西航空試圖退出的機場附近的旅客而言，距離最近的商業機場至少還有80英里（約129公里）。

支線航空在美國航空運輸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們運營着全美40%以上的客運航班，通常代表大型航空公司執飛，幫助將客流輸送到芝加哥、亞特蘭大和達拉斯等大型樞紐機場。

對許多小型社區而言，支線航空公司的航班是他們連接更廣闊航空網絡的唯一紐帶。據支線航空協會統計，美國約三分之二提供定期客運服務的機場完全依賴支線航空公司，其中美國本土有235個此類機場。

疫情初期，航空公司因擔心旅行需求將延續多年低迷，鼓勵飛行員提前退休，提供包含部分薪資和福利的補償方案。數千名飛行員就此退休，其中多數早於原計劃。

然而旅行需求的反彈速度遠超高管預期，航空業隱現的飛行員短缺問題提前爆發。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數據顯示，接近65歲強制退休年齡的飛行員比例近年持續上升。培養新一代飛行員面臨更大挑戰——2013年聯邦法規要求預備飛行員必須積累1500小時飛行時長才能入職航司，這使得培訓週期延長數年，成本增加數萬美元。

內華達州埃爾科機場每日僅有一班航班進出。專業飛行員諮詢機構FAPA.aero估算，今年主要航司計劃招聘超萬名飛行員，幾乎是去年創紀錄招聘量的兩倍。部分大型航司正以每月約200人的速度增補。美國勞工統計局預測未來十年每年將有14,500個飛行員崗位空缺。

為了尋找新飛行員，美國航空集團（American Airlines Group Inc.）、聯合航空控股（United Airlines Holdings）和達美航空（Delta Air Lines）等航空公司一直在從其區域附屬公司中抽調人員，而這些附屬公司難以迅速補充飛行員空缺。天西航空（SkyWest）和梅薩航空集團（Mesa Air Group）表示，其飛行員流失率明顯高於正常水平，尤其是經驗最豐富的機長羣體。

“我希望情況能有所好轉，但事實並非如此，”總部位於印第安納波利斯的地區性航空公司共和航空（Republic Airways Inc.）執行副總裁馬特·科斯卡爾（Matt Koscal）表示，“在好轉之前，情況會變得更糟。”

部分立法者正考慮提出法案，提高飛行員強制退休年齡。共和航空已要求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允許完成其培訓學院特殊項目的飛行員在750小時飛行時長後持限制性執照執飛。去年成立的微風航空（Breeze Airways）則計劃通過特殊簽證從澳大利亞引進飛行員。

航空公司飛行員協會（Air Line Pilots Association）主席約瑟夫·德皮特機長（Capt. Joseph DePete）反駁了企業關於飛行員短缺的説法，指出航空公司削減航班是因為在這些城市運營虧損。

天西航空高管4月下旬表示，這種緊張局面可能會持續到2023年底或2024年初。

與此同時，部分小型航空公司因人手不足無法執行全部原定航班。

美聯航已撤出約18個小市場，包括密蘇里州的哥倫比亞和印第安納州的埃文斯維爾。

“我們現在運營的支線飛機數量較2019年大幅減少，“美聯航首席商務官安德魯·諾塞拉在近期財報電話會上表示，“預計未來幾年這種情況不會改善。“該公司表示因飛行員短缺已停飛150架支線客機。

大型航司不斷挖走飛行員，導致支線航空公司陷入困境。圖片來源：斯蒂芬妮·基思/彭博新聞社梅薩航空4月份流失近5%的飛行員，均被其他公司高薪聘走。首席執行官喬納森·奧恩斯坦表示當前飛行員流失速度不可持續，現有停航城市只是開始。“這種情況難以為繼，“他説。

燃油價格飆升使得航司在利基航線更難盈利。此外，航司高管和機場管理者表示，曾用於服務小城市的50座支線客機正隨老化逐步淘汰，取而代之的70座以上機型雖更具成本效益，但超出部分市場的客運需求。

部分原本每日有兩三班次的小型機場現已縮減至一班。這導致中轉更加困難，旅客可能被迫過夜或驅車三四小時前往更繁忙的機場。

愛達荷州雙瀑市營養品公司格蘭比亞的首席商務營銷官威爾夫·科斯特洛稱，航班削減令當地商務旅客十分困擾。雙瀑市去年秋季每日最多有4個航班，如今只剩1班。

今年早些時候，他和兩位同事需要飛往加利福尼亞，但當天唯一航班只剩兩個座位。“我不得不提前一天出發，“他説。

次優選擇是兩小時車程外的博伊西，或三小時車程的鹽湖城——這些路線在惡劣天氣下可能充滿風險。

賓州威廉斯波特這座每年舉辦少年棒球聯盟世界大賽、人口近3萬的城市，在去年9月美國航空公司以"無法盈利"為由停飛後，失去了最後一條商業航線。“機場還沒完全變成蟋蟀窩，但也差不多了，“機場總監理查德·豪厄爾表示。

賓州威廉斯波特機場空蕩的候機區，該機場於去年9月失去最後一條商業航線。圖片來源：希瑟·安斯沃思/華盛頓郵報/蓋蒂圖片社豪厄爾稱，飛行員短缺和燃油價格飆升使得尋找替代航司幾乎無望。“對我們這樣的市場簡直是雙重打擊，“他説，“如果存在最壞情況，眼下就是。”

該機場正與南方航空快運洽談復航事宜，但即便成功，運力也將大不如前——該航司目前僅運營9座小飛機，而非50座的噴氣式客機。

為避免航線徹底消失，各地機場正採取多項措施：與航司簽訂收入保障協議，積極引入廉價航空和初創航企，並呼籲當地居民儘可能多乘坐現有航班以防止進一步削減。

內華達州埃爾科市如今只剩下一班每日航班。“這對我們社區來説不僅僅是小小的不便，“埃爾科市經理柯蒂斯·考爾德表示。

去年年底，當考爾德首次得知該市機場可能失去當時兩班每日航班中的一班時，他與其他市政官員和商界領袖立即飛往天西航空總部所在地猶他州聖喬治。“我們不屬於那種距離最近機場80英里的社區，“考爾德在接受採訪時強調，指出最近的替代機場都在數百英里之外。

今年四月，埃爾科市議會批准了一項與天西航空的協議，承諾每年至少為航空公司提供95萬美元收入保障，以保留剩餘的每日航班。該協議具有追溯效力，因此今年前三個月埃爾科市需支付近18.5萬美元。雙瀑布城也在三月達成了40萬美元的收入保障協議，防止天西航空撤出。

“各地社區不得不傾盡全力維持現有的航空服務，“為埃爾科等小型機場提供航空服務招引諮詢的比爾·托米奇指出。他表示，一旦航空公司撤離且運輸安全管理局撤出，重啓航班將異常困難。

市經理柯蒂斯·考爾德與其他市政官員為保留埃爾科的航空服務付出巨大努力——該市距離次近機場有數百英里之遙。照片：《華爾街日報》Kim Raff內華達州東北區域發展局執行董事謝爾頓·馬德表示，航空服務與電力、天然氣等公用事業一樣，是企業選址時必備的基礎設施。“這是必不可少的，“他説，“高管們需要能夠快速往返於一個地區。”

並非所有人都認為這筆支出物有所值。愛達荷州東南部波卡特洛市議員克勞迪婭·奧爾特加反對向天西航空提供80萬美元補貼以維持其最後一條航線。奧爾特加表示，該鎮大部分居民都是月光族，因此她不確定該市能否維持商業航班運營。該市通過了這項補貼，奧爾特加是唯一投反對票的市議員。

一些面臨航班流失的機場正在與廉價航空公司談判，這些航空公司的航線網絡比大型航空公司更有限。這類航空公司可能只提供飛往拉斯維加斯或佛羅里達的航班，而不是經停芝加哥或紐約等商業中心的中轉航班。對一些機場官員來説，這總比沒有強。

去年9月30日美國航空執飛最後一班從康涅狄格州特威德-紐黑文機場起飛的航班後，該機場停航一個月。如今這裏成為阿維洛航空的樞紐，這家去年成立的航司今夏將開通包括北卡羅來納州威爾明頓和佛羅里達州西棕櫚灘在內的14個目的地。

“我們當時孤立無援，幾乎被遺棄，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須做出重大改變，“該機場執行董事肖恩·斯坎倫説。

聯邦政府努力確保最脆弱的城市仍能通過某種方式接入航空網絡。它通過"基本航空服務計劃"為一些小社區提供補貼服務，該計劃成立於1978年航空公司行業放松管制後，旨在防止商業航空公司放棄小社區。

當天西航空宣佈打算終止包括愛荷華州蘇城和北達科他州詹姆斯敦在內的29個機場的服務時，交通部介入並表示，在找到替代方案之前，天西航空不能退出。

儘管一些機場官員曾擔心沒有新的航空公司會尋求替代那些退出的公司，但交通部表示，已收到28個城市潛在替代航空公司的提案，並已為其中一個城市選定了新的航空公司。許多提案建議使用更小的九座飛機進行航班服務。

林肯機場的執行董事大衞·哈林表示，內布拉斯加州林肯等城市正在注意到這一點。達美航空今年退出了該城市的機場。聯合航空仍在提供服務，並剛剛增加了另一個航班。它沒有表示將終止服務，但哈林先生表示，他仍然對未來的情況感到擔憂。

隨着航空公司逐步淘汰曾服務於林肯等城市的50座噴氣式飛機，他表示，這些城市可能難以説服航空公司它們可以填滿更大的飛機，航班可能會變得不那麼頻繁。

“如果我們認為僅僅因為我們一直有航空服務，就能免受像其他社區那樣服務完全取消的影響，那麼我們就是在自欺欺人，“他説。

乘客們在最後一班航班抵達後離開埃爾科地區機場。寫信給 艾莉森·西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和艾莉森·波爾，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6月8日印刷版，標題為《航空旅行熱潮下小城市仍失去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