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黃金：藝術、記憶與權力》評論：璀璨之美的典範——《華爾街日報》

弗里德里希·威廉·馮·施託伊本男爵的自由盒攝影：耶魯大學藝術畫廊康涅狄格州紐黑文

無論令人眼花繚亂的NFT市場最終被證明不過是泡沫，黃金始終是真正的硬通貨。在耶魯大學藝術畫廊，當前展覽"黃金：藝術、記憶與權力"以深刻洞察與巧妙視角，審視了這種貴金屬在400多年曆史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耶魯大學藝術畫廊擁有全美博物館中最精美的早期黃金藏品，“展覽策展人、美國裝飾藝術策展人約翰·斯圖爾特·戈登在新聞稿中表示。依託館藏精品，並借展耶魯英國藝術中心、耶魯皮博迪自然歷史博物館及私人收藏，戈登先生彙集了70餘件美國黃金藝術品，展現了權貴階層如何運用這種貴金屬。

這不是一場浮華的展覽，而是散發着沉靜光芒的展示。展出的精美器物包括黃金餐具、勳章、訂婚與哀悼戒指、兄弟會徽章等珠寶，既體現了金屬激發出的非凡工藝美學，也展現了傳統金匠的製作技藝。

蒂芙尼公司咖啡器具圖片來源：耶魯大學藝術畫廊一個典型例子是為幸運嬰兒打造的奢華育兒玩具——帶鈴鐺的哨子和用於磨牙的拋光珊瑚。作為現代安撫奶嘴的皇家前身，它由瑞士裔美國金匠丹尼爾·克里斯蒂安·菲特製作，飾以可與最精美珠寶媲美的華麗洛可可紋飾。雖然銀質版本較為常見，但這是已知為數不多的美國黃金製品之一。

更具公共歷史意義的是授予獨立戰爭英雄弗里德里希·威廉·馮·施託伊本男爵的黃金自由盒，這位普魯士軍官曾協助將喬治·華盛頓麾下散漫的大陸軍訓練成紀律嚴明的軍隊。自由盒相當於城市鑰匙，這件由美國金匠塞繆爾·約翰遜打造、彼得·拉什頓·馬弗裏克精美雕刻的作品，是紐約市1784年為感謝施託伊本的貢獻而定製。從技術角度看，該盒子代表了美國金匠工藝中已知最早採用的亮切裝飾技術。這種後來成為聯邦風格金屬製品標誌的工藝，使用拋光雕刻工具在金銀銅表面刻劃短斜線，再拋光切面以產生閃耀效果。

100美元金券圖片來源：耶魯大學藝術畫廊在殖民時期的美國，由於金條稀缺，黃金製品十分罕見。此外，由於黃金極高的貨幣價值——在經濟困難時期，它總是第一個因其熔鑄價值而被犧牲的資產——許多實物未能留存下來。雖然銀製餐具和器皿數量眾多，但實心黃金器皿始終是珍品中的珍品，只有工業化美國最富有的財閥才能擁有。蒂芙尼公司約1910-11年設計的一套18K黃金咖啡器具（包括咖啡壺、帶蓋糖碗、奶罐和橢圓形托盤）便是明證。這套器具很可能是1915年愛麗絲·貝林與表弟皮埃爾·S·杜邦（後成為杜邦公司總裁）結婚時的禮物，完美詮釋了20世紀初美國殖民復興風格特有的內斂美學。三件器皿均採用新古典主義帶腳花瓶造型，飾有瓜稜紋與交錯橡葉紋帶，蜿蜒的壺柄與錐形松果蓋鈕相得益彰。裝飾元素刻意突顯了未經雕琢的鏡面區域，形成鮮明對比。

並非所有閃光之物皆為真金。展品中有件特殊藏品並非黃金實物，而是一張約1889年發行的100美元黃金券樣票。這種1863至1933年間流通的憑證聲明持有人可向銀行兑換等值金幣。該設計頗具諷刺意味：票面印有密蘇里州參議員托馬斯·哈特·本頓肖像，這位被稱為"老金條"的政治人物以堅信硬通貨（實體金幣）並堅決反對僅以黃金為擔保的紙幣而聞名。

20美元雙鷹金幣圖片來源：耶魯大學美術館這枚金幣與兩枚美國最精美的金幣共同展出。它們均由西奧多·羅斯福總統委託鑄造，這位總統希望美國鑄幣局能將本國錢幣的藝術水準提升至古希臘水平。著名的20美元雙鷹金幣正面鑄有闊步前行的自由女神像，於1907至1933年間發行。該設計最初由雕塑家奧古斯都·聖-高登斯採用高浮雕創作，後為適應鑄幣生產需求，由美國鑄幣局首席雕刻師查爾斯·E·巴伯改為淺浮雕版本。5美元半鷹金幣由聖-高登斯的學生貝拉·里昂·普拉特設計，1908至1929年間斷續鑄造。普拉特打破傳統，未採用浮雕呈現美洲原住民的側面肖像，而是以凹雕工藝刻畫頭像（背面為凹雕鷹徽）。與聖-高登斯的作品類似，普拉特的設計最終也由巴伯進行了修改。

展覽尾聲部分呈現了當代藝術家以多元方式持續探索黃金創作的多件作品。在這個似乎充滿無常的時代，能欣賞到頌揚這種非凡金屬永恆魅力的展覽，實屬難得。

本文作者謝勒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音樂與藝術評論。

2022年6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璀璨的美學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