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斯勒的非傳統之美 - 《華爾街日報》

19世紀美國藝術家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以他的模特、繆斯兼情人喬安娜·希弗南為靈感創作了約30幅作品。但7月3日在華盛頓特區國家美術館開幕的新展覽《白衣女子》不僅展示了這些藝術作品，更聚焦於兩人之間的關係。“模特在藝術創作中究竟是積極參與合作，還是僅僅被動地坐在那裏？“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的聯合策展人安·杜馬斯提出了這個問題。

1834年出生於馬薩諸塞州洛厄爾的惠斯勒，1855年赴巴黎學習藝術，1860年在倫敦結識希弗南。“她不被社會接納，“格拉斯哥大學的聯合策展人瑪格麗特·麥克唐納説，“首先她是愛爾蘭人且出身貧寒，當時模特這個職業…幾乎與妓女無異。“事實上，惠斯勒在他為希弗南創作的第一幅畫《沃平》(1860-64)的早期版本中就利用了這種聯想——畫中她坐在酒館陽台上，緊挨着一位男性同伴。正如惠斯勒在給法國藝術家朋友亨利·方丹-拉圖爾的信中所寫，她"帶着一種對水手説’這很好，我的朋友！我見過更好的！‘的神態，你知道她正對他眨眼調笑”。在信件後文中，他更直接形容希弗南"渾身透着妓女氣質”。

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白色交響曲第一號：白衣少女》（1861-63）圖片來源：華盛頓國家美術館，哈里斯·惠特莫爾收藏展覽的核心展品《白色交響曲第一號：白衣少女》在1862年首次亮相倫敦時引發軒然大波。這幅高達7英尺（約2.1米）、寬逾3.5英尺（約1米）的畫作——當時這種尺寸通常只用於繪製將軍、王室成員和著名文豪肖像——描繪了身着素白連衣裙的普通愛爾蘭女子希弗南，彰顯了畫家終生對傳統的恣意顛覆。

美國國家美術館聯合策展人查爾斯·布洛克指出："《白色交響曲》與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同為19世紀劃時代的革命性畫作。“兩幅作品都以無名女性為主角震驚觀眾。當惠斯勒將《白色交響曲》提交給久負盛名的皇家藝術學院參展時遭到拒絕：“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這幅畫。“布洛克解釋道。惠斯勒轉而將作品展出於私人畫廊，有評論家將其與威爾基·柯林斯1859年的懸疑小説《白衣女人》牽強附會，實則二者毫無關聯，但惠斯勒巧妙利用了這場輿論風波。

當惠斯勒1864年創作《白色交響曲第二號：小白衣少女》時，盤着端莊髮髻、身着時髦白晝裙的希弗南已成為其事實婚姻的妻子。麥克唐納博士在研究中寫道：“她將頭髮整齊束起，穿着帶褶袖高領細棉裙，指間戴着戒指，儼然一位為春日盛裝打扮的體面中產女性。“儘管如此，惠斯勒家族至少部分成員始終拒絕接納希弗南，甚至不願與她見面。畫家的母親施壓要求斷絕關係，建議他用從姑母處繼承的100英鎊（約合現今1.2萬英鎊）打發她離開。

法國藝術家古斯塔夫·庫爾貝是惠斯勒的朋友，他也以畫希弗南而聞名，他曾寫道，在所有為他做模特的女性中，他最着迷的是“一位出色的紅髮美女，我已開始畫她的肖像”。他的肖像畫《喬，美麗的愛爾蘭女子》（1865-66年）出現在國家美術館的展覽中。一些歷史學家推測庫爾貝和希弗南有過一段戀情，但展覽的策展人表示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沃平》（1860-64年）。圖片來源：華盛頓國家美術館，約翰·海·惠特尼收藏次年，即1866年初，惠斯勒前往南美旅行，並在離開期間授予希弗南處理他商業事務的委託權。他還立下遺囑，將全部財產遺贈給她。然而，1870年，他與另一位女性路易莎·範妮·漢森生下一個兒子查理。惠斯勒將這一行為描述為“對喬的不忠”。儘管如此，當查理的母親無法撫養他時，希弗南在這個男孩蹣跚學步時照顧了他，儘管那時她已不再與惠斯勒有戀愛關係，惠斯勒很快與另一位名叫莫德·富蘭克林的模特同居。

1886年，希弗南在與慢性支氣管炎鬥爭後去世，享年47歲。兩年後，惠斯勒娶了寡婦比阿特麗斯·戈德温，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十年裏，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畫的希弗南肖像。如今，“惠斯勒畫的希弗南被視為他藝術成就的基石，”藝術史學家格里施卡·佩特里在展覽目錄中寫道，而《白衣女子》展示了原因。

致信亞歷山德拉·沃爾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6月11日印刷版，標題為《惠斯勒非傳統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