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舞家羅伯特·巴特爾認為舞蹈能建立聯繫——《華爾街日報》

羅伯特·巴特爾第一次看到舞者表演黑人編舞先驅阿爾文·艾利的作品時，大約13歲。“那是一次啓示，“他回憶道。作為一個有藝術抱負卻遭受欺凌的孩子，看到與自己相似的人通過肢體動作講述非裔美國人的經歷而贏得掌聲，他感到目眩神迷。“我明白這不僅僅是娛樂，“他説，“他們通過抗爭表達美，我感到一種自豪感。”

巴特爾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領導艾利的舞團——享譽國際的阿爾文·艾利美國舞蹈劇院（AADT）。“我甚至從未想過，“他在曼哈頓家中通過視頻説道，那裏靠近舞團位於中城的工作室。

本月，巴特爾以一場在紐約林肯中心結束的全國巡演慶祝他擔任AADT藝術總監十週年。49歲的他表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有幾年我總在擔心另一隻鞋會掉下來，擔心有人會發現並説，‘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承認。儘管他的前任朱迪斯·賈米森告訴巴特爾，她親手挑選他領導AADT是因為他的"獨特眼光”，但他説直到最近他才學會相信自己頭腦和內心的想法：“現在我準備好全力以赴了。”

巴特爾在邁阿密最貧困的地區之一自由城的一個充滿愛但非傳統的家庭中長大。他從未見過父親，幾乎不瞭解母親，兄弟姐妹也被送到了寄養家庭。他的姑姥姥和姑姥爺在他還是嬰兒時收養了他，用支架矯正了他嚴重彎曲的雙腿，並在他們女兒的幫助下撫養他長大。他稱這位彈鋼琴、朗誦詩歌的審美家為"媽媽”。他明白了家庭的紐帶既可以是牢固的，也可以是可變的。“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在尋找歸屬感，“他説。

羅伯特·巴特爾在童年家中的舞蹈瞬間。圖片來源：羅伯特·巴特爾提供巴特爾先生兒時最早的志向是成為一名牧師，因為他在聽到一位極具魅力的牧師佈道時"感受到了某種召喚”：“我當時想，‘我要成為那樣的人’。“他背誦佈道詞，在家裏"為自己和想象中的會眾"表演。回想起來，他認為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舞台藝術的魅力：“我常説這和我現在做的事沒有太大區別。”

天資聰穎的巴特爾意識到，真正的教育在課堂之外。母親帶他領略了蘭斯頓·休斯和瑪麗·埃文斯的詩歌、莎拉·沃恩和妮娜·西蒙的音樂，以及弗雷德·阿斯泰爾和金傑·羅傑斯的電影。他熱愛這一切，“但在自由城，喜歡這些會讓你捱揍”，他説。

他學會了忍受被叫做"娘娘腔"和"假姑娘”——“這些詞還算能説出口”——並常常帶着錘子防身。生活中許多男性都試圖讓他"強硬起來”，但他知道自己本就堅強。“我理解為什麼會被視為異類，但內心深處的決心讓我無法被阻擋，“他説。

巴特爾的一位老師——位提前退役的芭蕾舞演員——從他12歲左右開始，資助他參加課後和週末的芭蕾課程。他記得曾問老師自己能否成為"第一個黑人巴瑞辛尼科夫”，老師回答：“你可以成為任何你想成為的人。”

在邁阿密的新世界藝術學校（一所磁石高中），巴特爾先生髮現自己更偏愛現代舞，因為它更注重“讓人們有所感受”而非技巧。他還培養了一些導師，“他們超越了課堂，給了我探索的勇氣。”他原本計劃留在邁阿密讀大學，但一時興起參加了朱利亞德學院的當地試鏡，該校通過提供學費和住宿費吸引他來到紐約。“這太令人興奮了，”他説。

羅伯特·巴特爾作為帕森斯舞團的舞者。圖片來源：洛伊絲·格林菲爾德1994年畢業後，巴特爾先生獲得了帕森斯舞團令人豔羨的席位。當舞團的編舞家大衞·帕森斯注意到他“總是在創作，總是在擺弄動作”時，便邀請他為舞團創作一支舞蹈。“那是我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結果非常順利，”巴特爾回憶道。他説他喜歡人們注意到他的“舞蹈非常富有音樂性”：“我希望人們能聽到舞蹈，看到音樂，”他解釋道。在編舞時，他更喜歡把樂譜拿在手裏，就像“那是一篇個人日記”。

一個委託接踵而至，2001年他離開帕森斯舞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Battleworks，該公司於2002年開始國際巡演。不久，巴特爾先生聽説他引起了賈米森女士的興趣，她正在為AADT尋找繼任者。他以為這份工作會交給一個關係更好、簡歷更長的人，但經過漫長的篩選過程後，賈米森女士在遴選委員會面前抓住他的手臂，直視他的眼睛説：“就是你了。”

巴特爾先生坦言當時感到畏懼。1989年阿爾文·艾利因艾滋病併發症去世時，賈米森女士陪伴在側，她始終堅稱大師最後的呼吸是一口吸氣。“彷彿她真的將那最後一息注入了我的身體，那一刻我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重量，“巴特爾解釋道。2011年接任藝術總監時，他38歲。

擔任藝術總監的頭幾年，巴特爾表示每個決策都如履薄冰。他注意到評論家們對曾讚譽過的作品變得更為苛刻，因此決定轉向舞蹈策展與委約創作，而非親自編舞。

“我意識到需要以更宏觀的視野推動舞團發展，而非沉溺於個人藝術表達，“他解釋道。這對艾利舞團是正確選擇，也是自我保全：“我想保護那些源自害羞男孩課後想與老師分享心事的作品。”

疫情使舞團巡演停滯近兩年，卻為巴特爾提供了創作的心理空間。“這是我首次長時間不奔波於旅途，終於能重新聆聽內心聲音，“他説。他為温頓·馬薩利斯的激昂爵士樂編創《四人舞》，作品反響令他欣喜。“我發現自己仍有話要説，“他表示，“我知道此刻正身處應許之地。”

羅伯特·巴特爾與《愛的故事》舞者，這是他專為阿爾文·艾利舞蹈劇院編創的作品。照片：保羅·科爾尼克雖然艾利在1958年創立他的舞蹈團時，初衷是為黑人舞者提供一個講述黑人故事的平台，但自1963年起，該團體便實現了種族融合，並贏得了廣泛的吸引力。“舞蹈中有一種原始的力量，能讓我們即刻與過去、現在、未來以及彼此相連，“巴特爾先生解釋道。他補充説，在一個高度兩極分化的時代，舞蹈擁有"模糊性的奢侈”，這有助於讓不同背景的觀眾在作品中看到自己。“我們試圖做的是頌揚我們共同的人性，“他説，“在言語無法企及之處，舞蹈大放異彩。”

刊登於2022年6月11日印刷版，標題為《羅伯特·巴特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