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友人》評論:生活即海灘 - 《華爾街日報》
William H. Pritchard
圖片來源:Alamy查爾斯·麥格拉思這本動人回憶錄的標題,暗指一位現已離世的摯友,他們共享"奇普"這個暱稱。更重要的是,他們共同擁有新英格蘭夏日裏那些充滿歡愉的活動:從高爾夫、游泳、帆船比賽到獨立日煙花和捕龍蝦。奇普·麥格拉什的職業經歷包括為《紐約客》和《紐約時報書評》擔任編輯與撰稿;而他的遊樂人生則始於童年,那時——用麥格拉什先生的話説——夏日讓工作之外的一切都變得充實而美好:“無事可做,但也無事需做”。夏日本身就是那位讓真正重要之事成為可能的"朋友"。
現年74歲的《紐約時報》特約撰稿人麥格拉什先生,採用了一種親切隨和的敍述口吻,看似對讀者毫無企圖。他淡然預設書中描述的各種活動本身就足夠迷人,無需強迫讀者全盤接受或深入瞭解——我們可以根據個人喜好各取所需。作為"泛舟閒趣"這一最長章節的不合格讀者,我此生從未體驗過此類閒情,甚至對一切深水活動都保持高度猶疑。但麥格拉什先生謙遜得令人稱道,他從不試圖説服讀者這些是"錯過悔終身"的必體驗項目。相反,他極力淡化這項運動及其個人造詣。
讓夏日變得友好的關鍵人物是另一位奇普,克里斯托弗·吉萊斯皮,比麥格拉思先生稍年長,是一位建築師,和麥格拉思先生一樣已婚並有子女,孫輩們也會參與一些遊戲。從1982年到2015年,前列腺癌奪走了這位朋友的生命,也終結了他在書中存在的篇章。吉萊斯皮是馬薩諸塞州小鎮的常年居民,麥格拉思一家常去那裏度假,他作為麥格拉思先生在各種活動中的忠實夥伴,常常以熟悉當地情況的長者身份引領大家。一個以死亡告終的感人故事的可能性是存在的,麥格拉思先生也明確表達了他失去朋友的痛苦。但另一位奇普雖然在敍述中頻繁出現且活躍,卻並未讓故事被他主導,直到最後,他始終是書中主角在航海、捕龍蝦或高爾夫等活動中的穩定而富有創造力的夥伴。
關於最後提到的高爾夫,這個在其他方面敍述簡潔的故事中為數不多的文學典故之一是約翰·厄普代克的《兔子》系列小説中的主角哈里·安斯特朗。在《兔子,快跑》中,他的一次精彩開球照亮了他的高爾夫生涯,這一擊對他來説是尋找的秘密的象徵:“就是這樣!”兔子喊道,用麥格拉思先生的話來説——“球飛起,高高地懸在空中,然後微微彎曲,優雅地落在果嶺上,彈跳一兩次,最後輕輕停在離洞不遠的地方。”這是藝術為生活帶來巨大提升的一個絕佳例子。
這部回憶錄文筆精妙,卻從未過度渲染那些值得書寫的多樣遊戲體驗。在高爾夫章節中,兩位奇普曾決定挑戰一天內能打完多少個不同的九洞球場。這些九洞球場"古怪離奇"——“建在佈滿矮松和毒葛的砂石沼澤地上”,在麻薩諸塞州沿海很常見——但正因如此,加上他們瘋狂追逐突發奇想的快節奏,反而消解了這項運動的嚴肅性。另一位奇普莊嚴地將這天命名為"九洞之日",這羣成年人爭先恐後地想看看能創造怎樣的紀錄。從某種角度看這完全是個玩笑,但正如羅伯特·弗羅斯特堅稱自己開玩笑時最為認真,這場遊戲是動真格的。
書中還描述了垃圾場投瓶遊戲(“咚!咚!叮!啪!")和猜字遊戲(如何表演"傲慢無禮"這個詞?),但我最喜歡讀麥格拉思先生和他朋友假裝"真正的捕蝦人"的橋段,他們費力捕捉那些"小東西"的模樣。有時我們的主人公會同時觸及荒誕與崇高,比如參加新英格蘭甲蟲貓帆船錦標賽時:在穩定海風中,他把舵柄固定好保持航向,自己則躺在船艙地板上,頭枕着幾個船用靠墊,閲讀《金碗》的章節。他搭配着金槍魚三明治和喜力啤酒品味亨利·詹姆斯,突然迎來兔子般靈光乍現的優雅時刻:“我從未感受過如此平靜,隨着海浪輕搖,聽着尾流掠過舵葉的潺潺聲。我開始幻想,當那一刻來臨時,這就是我想要的離去方式。”
本書的最後一章《臨終》痛苦地記述了麥格拉思先生友人的離世,但全書的主旋律始終是對生命的禮讚。正是那些鉅細靡遺的生動刻畫(厄普代克曾寫道"細節是巨人的手指”)中藴含的幽默特質,讓這個故事的寓意——“夏日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降臨”——顯得如此令人難忘。
普里查德先生是阿默斯特學院英語系榮休教授。
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11日印刷版,原標題為《生活是一片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