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對美國置若罔聞 - 華爾街日報

印度尼西亞雅加達

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上週末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的演講把握住了所有關鍵基調。在這場亞洲頂級安全會議上，奧斯汀向聽眾保證，美國對印太地區的承諾是"美國國家安全政策的核心組織原則"。他表示這是"我們的優先作戰區域"、“美國大戰略的核心"以及"我們的戰略重心所在”。

在闡明美國對該地區的深層利益並指出中國的問題行為後，奧斯汀繼續向聽眾保證美國的意圖：“我們不尋求對抗或衝突。我們不尋求新冷戰、亞洲版北約或分裂為敵對陣營的地區。”

如同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上月發表的對華政策演講，這是一場旨在贏得印太地區民心的演説，清晰闡釋了美國兩黨在外交政策目標上異常穩定的共識。然而在雅加達與官員和民間領袖為期一週的會晤讓我感到，我們最需要爭取的許多人士正逐漸對美國失去興趣。

這並非出於敵意。作為世界第三大民主國家（僅次於印度和美國），印尼歡迎美國在本地區發揮安全作用。美國對民主的支持——這一令某些亞洲國家不快的立場——與印尼的價值觀相契合，且印尼已發揮重要作用推動東盟向緬甸軍政府施壓以恢復民選政府。

對民主與多元價值觀的支持深深植根於印尼社會。印尼特色的伊斯蘭教以顯著包容性著稱，擁有近9000萬成員的世界最大伊斯蘭組織伊斯蘭教士聯合會(NU)既支持民主治理和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又反對將穆斯林宗教法強加於少數羣體。其現任總主席葉海亞·喬利爾·斯塔庫夫曾訪問耶路撒冷並公開抨擊反猶主義。他的兄弟——印尼宗教事務部長近期還邀請教皇方濟各訪問該國。

美國在印尼面臨的問題無關價值觀，也非政策分歧，而是我們的可信度引發了擔憂。我所接觸的印尼人士不確定美國是否真如其所説將印太地區置於外交政策核心。部分原因在於資源：中國以更優惠條件提供比美國更多的資金支持和投資。程序效率也是關鍵：中國對基建和投資提案反應迅速明確，而據我瞭解，美國總是猶豫不決且最終未能兑現承諾。

更重要的是，這涉及接觸層級與尊重程度。擁有2.8億人口的印尼是英國或法國人口的四倍，德國人口的三倍多。作為東盟最大國家，印尼對美國任何實質性印太戰略都至關重要，但印尼人士表示他們難以讓華盛頓高層決策者認真對待。在他們看來，中國會為訪華的印尼官員鋪設紅地毯，高級官員竭力與印尼同僚建立友好關係。印尼人認為中國將其視為優先事項，而華盛頓往往事後才想起他們。

在此之外，還存在着發展與貿易的根本性問題。印尼領導人認為經濟增長不僅關乎國家繁榮，甚至關係到國家存亡。橫跨17000個島嶼的巨大文化、宗教和語言多樣性，使得維護國家統一成為重大關切。

過去，美國的貿易政策曾助推印尼經濟增長。對印尼輸美商品實行低關税促進了工業發展，使雅加達地區成為世界第二人口稠密的城市羣，並顯著提升了許多印尼人的生活水平。

印尼人不禁要問：美國是否仍致力於那些曾推動印尼經濟起飛的貿易政策？美國的貿易辯論似乎正轉向保護主義，這給發展中國家留下的機會更少了。除貿易外，美國反覆無常的經濟政策正威脅全球增長。西方對俄製裁——印尼等國家在制定這些制裁時毫無發言權——正在擾亂全球糧食、燃料和化肥價格，直接影響印尼利益。

我接觸的印尼人並不仇視美國。他們並非"親華派"。事實上，他們對中國在南海及其他區域主張主權的行為心存憂慮。他們希望美國在該地區發揮更大而非更小作用。但他們懷疑喬·拜登是否會出席11月在印尼舉行的G20峯會，並認為他更關注歐洲而非印尼。

真正轉向亞洲的戰略，往往需要美國政策制定者將亞洲夥伴的利益和關切置於歐洲長期盟友之上。許多印尼人認為這尚未實現；他們的看法或許不無道理。

6月11日，美國國防部長勞埃德·奧斯汀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發表講話。圖片來源：CAROLINE CHIA/REUTERS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印尼對美國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