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海音樂節評論：協作的創造力 - 《華爾街日報》

2022年奧海音樂節上的AMOC成員攝影：蒂莫西·蒂格加利福尼亞州奧海鎮

奧海音樂節向來以其緊湊的日程（略長於一個長週末）、不拘一格的古典曲目編排、對其他藝術形式（包括戲劇、舞蹈和口語表演）的包容，以及持續吸引傑出音樂家來到其仍保持迷人田園風光的户外場地的能力而聞名——伊戈爾·斯特拉文斯基、阿隆·科普蘭和皮埃爾·佈列茲仍是其歷年音樂總監中最負盛名的幾位。然而今年，這裏還瀰漫着另一種氛圍：至少在6月9日至12日期間，古典音樂宇宙的中心似乎就在這裏。

自2019年以來，音樂節慶活動（今年是第76屆）首次基本恢復到疫情前的狀態（儘管需要疫苗接種證明和自願佩戴口罩）。這無疑為規模可觀但不過分擁擠的人羣增添了歡樂氣氛。看到建築師弗蘭克·蓋裏和作曲家約翰·亞當斯等傑出人物在主會場利比碗劇場漫步也是如此。但最重要的是，今年音樂總監的選擇——名為AMOC（美國現代歌劇團）的跨學科團體——為音樂節注入了極其樂觀的精神，更不用説其合作精神了。儘管奧海長期以來一直將音樂總監的角色委託給多人擔任，但這一數字在20年前愛默生四重奏擔任此職之前一直低於四人。2009年，器樂團體第八黑鳥擔任了這一職位，但從那時到現在，這一頭銜每年只授予一個人。

馬修·奧庫安攝影：蒂莫西·蒂格AMOC樂團由17位表演者（器樂演奏家、歌手、舞者）組成，為奧海藝術節的分工帶來了新的傳播維度。與奧海傳統一致，創意決策需與藝術總監深度協作——現任總監阿拉·古澤裏米安曾於1992至1997年擔任此職。在兩次任職間隙，古澤裏米安先生曾任紐約茱莉亞學院教務長，期間接觸過AMOC半數以上的未來成員（該團體成立於2017年）。

儘管作曲家兼指揮馬修·奧庫安與導演兼編舞扎克·維諾克被列為團體藝術總監及創始人，AMOC實則顛覆了傳統等級觀念。這一理念不僅體現在組織架構上，更貫穿其藝術創作與表達。因此，雖然音樂是AMOC所有項目的核心，舞蹈與戲劇同樣佔據重要地位。

在日程密集的奧海藝術節中，短時間內吸收大量內容易導致感官超載，跨學科演出更甚。但某些體驗總能留下深刻印記——比如週五午前那場致敬朱利葉斯·伊斯曼被忽視的極簡主義音樂會，其曲目編排與演奏者的投入令人難忘，尤其是擁有非凡音樂戲劇表現力的低男中音達沃內·泰恩斯，其音域與魅力同樣驚人。

達沃內·泰恩斯攝影：蒂莫西·蒂格當晚泰恩斯先生同樣展現了非凡才華——由於原定音樂節重頭戲、與著名女高音朱莉婭·布洛克合作的奧利維埃·梅西安高難度聲樂套曲《哈拉維》舞台版因她感染新冠遺憾取消，他臨時替換上了自己設計的曲目。我們因此欣賞到《獨唱會第一號：彌撒》的加長版，這套收錄巴赫、卡羅琳·肖、瑪格麗特·邦茲、摩西·霍根等人短篇作品的合集通常僅由鋼琴與人聲演繹，但當晚增加了大提琴、打擊樂和第二架鋼琴。説泰恩斯先生掌控了舞台，遠不足以形容他的震撼力。

在布洛克缺席的情況下，唯一能在明星氣場與他匹敵的是著名假聲男高音安東尼·羅斯·科斯坦佐，但因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演出安排，他幾乎只壓軸亮相了週日晚的最後一場音樂會。科斯坦佐以同樣令人顫慄的激情演繹了意大利巴洛克與菲利普·格拉斯作品，但泰恩斯通過領銜終場曲目——朱利葉斯·伊士曼《堅持下去》那充滿生命力且加長版的演繹，在這場近乎告別狂歡的演出中集結了包括舞者在內的全體表演者，為整場節目烙上了自己的印記。

在更深度融合戲劇與舞蹈的作品中，由鮑比·珍·史密斯執導、於週五和週日（需戴口罩！）在室內演出的《公開彩排》最令人難忘。該作明顯借鑑了皮蘭德婁等革新者的理念，通過精妙設計既呈現創作過程又完成最終作品，在荒誕與含蓄的崇高間取得了深思熟慮的平衡。

週六上午，AMOC長笛演奏家艾米·弗格森與同AMOC關係密切的巴洛克樂團Ruckus聯袂獻上幾乎全巴赫曲目的音樂會，在壓軸作品——卡桑德拉·米勒30分鐘絃樂四重奏《關於巴赫》登場前，這場演出帶來了純粹的享受；儘管這首試圖展現超驗境界的作品最終被單調感所取代。而週日上午，優秀鋼琴家康納·漢尼克對漢斯·奧特鮮為人知的《聲音之書》的細膩演繹則毫無瑕疵，65分鐘的演奏全程令人沉醉。

艾米·弗格森與AMOC成員圖片來源：蒂莫西·蒂格安德魯·麥金託什的《小吉米》同樣契合這個舞台——這部為雙鋼琴、雙打擊樂及安吉利斯國家森林公園實地錄音創作的大型作品，在週六晚為聽眾呈現了沉浸式的聲音體驗，其影響力註定會持續擴大。遺憾的是，同場演出的音樂節重點委約作品奧科因先生的《家庭晚餐》卻顯得散漫隨意，雖充滿巧妙橋段和新穎選擇，但缺乏清晰立意。

隨着AMOC突破邊界的駐演週期結束，歐海再次證明了其作為最具包容性音樂節的特質。而古澤裏米安先生顯然打算將這種開放性延續下去。

默梅爾斯坦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古典音樂與電影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