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xy Music》首張專輯問世50週年 - 《華爾街日報》

從左至右：1972年演出中的Roxy Music成員安迪·麥凱、布萊恩·費瑞、菲爾·曼贊納、裏克·肯頓、布萊恩·伊諾和保羅·湯普森。攝影：布萊恩·庫克/Redferns/Getty Images如同搖滾前輩約翰·列儂、基思·理查茲和雷·戴維斯一樣，Roxy Music的布萊恩·費瑞也曾就讀藝術學院。1964年起，他在英國紐卡斯爾大學主修美術，組建樂隊，並師從英國波普藝術先驅理查德·漢密爾頓學習繪畫——正是漢密爾頓將他引入了美國大眾文化的殿堂。

1968年畢業後，費瑞在倫敦教授藝術，隨後於1970年創立Roxy Music。樂隊從一開始就融合了流行音樂風格、電子鍵盤、音效以及費瑞充滿媚俗意味的歌詞與冷峻嘶啞的唱腔，形成濃烈的拼貼美學。這種兼收幷蓄的精緻風格影響了1970年代末的新浪潮樂隊如傳聲頭像、汽車樂隊，以及1980年代的杜蘭杜蘭、史密斯樂團等。

五十年前本月在英國首發（美國於十一月發行）的Roxy Music同名首專，摒棄了當時盛行的泡泡糖流行樂、前衞搖滾和藍調搖滾套路。這張唱片以徹底原創的萬花筒式創作呈現破碎的抽象音景，費瑞的歌詞與音樂交織出夢境而非敍事。

專輯在英國樂評界廣受好評，登上排行榜第十名，卻因風格過於前衞未能打入美國榜單。缺乏抓耳單曲，以及樂隊誇張的舞台服飾——與當時仍迷戀嬉皮風的主流搖滾樂迷審美格格不入——進一步阻礙了美國市場表現。“我一直認為舞台形象需要精心裝扮，“費瑞在1972年10月接受《Beat Instrumental》雜誌史蒂夫·特納采訪時如是説。

費裏先生通過在校園內張貼招募音樂人的廣告，與好友兼貝斯手格雷厄姆·辛普森共同組建了Roxy Music樂隊。薩克斯管兼雙簧管演奏者安迪·麥凱應徵加入，隨後引薦了擁有專業錄音設備的鍵盤手布萊恩·伊諾。鼓手保羅·湯普森於1971年入隊，吉他手菲爾·曼贊納則於1972年加盟。

在2020年法國紀錄片《布萊恩·費裏：永不停歇的音樂》中，費裏先生解釋"Roxy"一詞源自"放映夢想的影院"的縮寫。在英格蘭成長的歲月裏，得益於為放映員準備茶點的母親，費裏先生成為了附近電影院的常客。

對視覺藝術極為敏感的費裏先生將美國銀幕女星象徵的魅惑氣質，延伸至樂隊首張專輯的華麗封面上。他選擇了倫敦模特卡里-安·穆勒，其脆弱姿態與突然不適的表情完美詮釋了所謂"媚俗而懷舊的情調”。

僅用兩週錄製的《Roxy Music》至今仍是令人屏息的先鋒之作。所有曲目都跳脱傳統搖滾框架，紛繁的音樂風格與音效如疊浪般湧來。作品藴含大量文化指涉，辨識這些元素猶如進行尋寶遊戲。

開場曲《Re-Make/Re-Model》以類似披頭士《Sgt. Pepper》的環境觀眾噪音啓幕，隨即在硬核吉他、嘶鳴薩克斯與厚重貝斯的四拍漩渦中爆發。暗藏披頭士《Day Tripper》的貝斯彩蛋，而車牌號"CPL 593H"的吟唱更巧妙致敬了威爾遜·皮克特1966年熱門單曲《634-5789》。

疾馳的電子樂《電子女郎》無疑是對龍捲風樂隊《通訊衞星》的致敬。這一引用並非抄襲，而更像是對1962年英美排行榜冠軍的英國搖滾樂曲的一次波普藝術式致意。

為提升銷量，美國版專輯增錄了《弗吉尼亞平原》，至今仍是巔峯之作。費裏先生最初將這個標題用於他1964年創作的波普藝術水彩畫，畫中包含一包C to C弗吉尼亞平原香煙。歌詞如同從美國電影廣告中撕下的五彩紙屑：“汽車影院放映終場/你如此精緻，如此時髦/本週叛逆少年偶像”。

亨弗萊·鮑嘉在《卡薩布蘭卡》中的告別台詞反覆出現在《致H.B.》中，這是費裏對這位影星的媚俗頌歌：“為你乾杯，親愛的/難以忘懷/為你乾杯，親愛的/至少此刻如此”。

《你可相信？》在民謠與搖滾間切換，對歌曲中的愛戀對象發出考驗：“展現，展現我所有預想終將成真/可願，可願相信我的作為？/當我創造萬物皆為你”。

終曲《苦樂盡頭》是另一幅傑出拼貼。費裏以1930年代的低吟唱腔演繹，音樂模仿吉恩·錢德勒的《厄爾公爵》，疊加水晶樂隊《上城》風格的響板節奏。間奏甚至能聽出海灘男孩1967年《微笑》專輯中《英雄與惡棍》的影子。

隨着《羅克西音樂》發行及1973年初《為你歡愉》面世後，伊諾離隊開啓個人事業。至1983年發行八張專輯後，樂隊在費裏單飛之際正式解散。

在《Roxy Music》這張專輯中，人們能聽到受波普藝術、音樂及時尚影響的英倫搖滾——這種風潮直到五年後才在美國興起。雖然沙灘男孩樂隊擱置的《Smile》專輯很可能是波普藝術拼貼風格的首次重要嘗試，隨後又有《Sgt. Pepper》和地下絲絨樂隊的前衞專輯，但《Roxy Music》才是首個將快餐式搖滾文化重塑幷包裹上美國魅力的作品。

邁爾斯先生是《搖滾現場：親歷者口述歷史》（格羅夫出版社出版）一書的作者，該書由藝術家、幕後工作者和現場樂迷共同講述。

本文刊登於2022年6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Roxy Music首張專輯問世50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