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戳破了"萬物泡沫"——《華爾街日報》

有些投資者向神明祈求財富成功，而我們其他人則仰仗美聯儲。在美聯儲慷慨施予的十多年後，如今它開始收回饋贈。市場有充分理由擔憂傑羅姆·鮑威爾正醖釀雷霆之怒。

週一的行情確鑿證明"萬物泡沫"正在破裂，儘管將其理解為廉價資金與低通脹催生的必然結果比視為真正泡沫更為貼切。標普500指數收盤價較1月高點跌幅終超20%——這符合熊市的標準定義，不過早在5月盤中就曾短暫觸及這一門檻。

投機性最強的股票率先下跌，但就連迄今跌幅不大的資產（如房地產）也很可能步其後塵。可以這樣理解：美聯儲正在提高美元收益率，推動其對所有資產的升值。美元對日元走強很容易理解——美聯儲收緊政策而日本央行維持寬鬆。美元"相對於亞馬遜股票的升值"則表現為股價下跌，而非匯率變化。

投資者不僅是抗通脹戰役中的附帶受害者。股票、債券等資產價格下跌恰恰對美聯儲大有裨益——它們讓財富縮水，促使人們增加儲蓄減少支出。

這與美聯儲過去十多年來依賴的所謂“財富效應”背道而馳。超低利率政策和數萬億美元的債券購買催生了“萬物泡沫”，幾乎所有美國資產價格都創下歷史新高。隨着美聯儲政策轉向，這場泡沫正逐漸消退。

投資者難以獨善其身。但不同投資品種對美聯儲政策的敏感度存在差異。未來走勢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聯儲政策對實體經濟的影響，而非此前幾乎僅侷限於金融領域的傳導效應。

這種差異在資產類別內部同樣顯著。截至四月下旬，評級為CCC的最低劣垃圾債跌幅與國債基本同步。直到上月，由於市場擔憂美聯儲緊縮政策將衝擊經濟，這類債券才出現遠超安全政府債券的拋售潮。

股市亦呈現相同規律。利率上升對高估值股票的直接影響是降低其吸引力，而對市盈率倍數較低的廉價股衝擊有限。截至4月20日，以羅素1000價值指數衡量的廉價股年內仍保持正收益（含股息），而昂貴成長股已下跌近14%。四月消費者恐慌情緒雖曾短暫拖累廉價股，但經濟衰退威脅對企業盈利的實際衝擊直到上週才真正顯現——價值股周內下跌9%，成長股跌幅達10%。

接下來的發展既取決於美聯儲，也取決於其政策影響實體經濟的未知路徑。金融領域，尤其是加密貨幣世界還存在更多環節可能崩盤的風險。

市場已意識到大量利率風險。下一重威脅在於通脹可能根深蒂固，迫使美聯儲通過經濟衰退來抑制物價上漲。這對投資者尤為危險，因為他們近期才開始做準備，若企業盈利受損，股票和高風險公司債券可能大幅下跌。華爾街分析師下調盈利預期的頻率終於超過上調次數，但仍預測全年盈利將增長。

投資者需思考"萬物泡沫"中哪些部分將在何時、以多快速度消退。投機性資產的泡沫已以驚人方式破裂（見圖表），許多資產價格回落至2020年水平。受刺激資金熱捧的散户概念股暴跌，導致主要承接"刺激支票"資金的券商Robinhood Markets股價較峯值下跌90%。來得容易，去得也快。

2000年互聯網泡沫時期，最投機領域崩盤六個月後，隨着消費者情緒惡化和美聯儲緊縮政策波及實體經濟，大型企業才開始受創。這次歷時逾一年，但投資者終於開始對現實問題衝擊投資組合的風險進行定價。

鮑威爾主席可能繼續高舉政策大錘打壓經濟，屆時盈利股與低價股或與成長股同樣（甚至更嚴重）受創。儘管美聯儲手握重權，但其政策反覆無常——當通脹擔憂被衰退恐懼取代時，可能重新轉向經濟維穩。我們凡人只能押注，祈求命運眷顧。

股市接下來的走勢既取決於美聯儲，也取決於其政策影響實體經濟的未知路徑。圖片來源：LEAH MILLIS/REUTERS聯繫詹姆斯·麥金託什，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美聯儲刺破市場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