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寧博士，父親節快樂 - 《華爾街日報》

作者（右四）在姐姐英格麗德懷中，參加父親的醫學院畢業典禮。圖片來源：克羅寧家族提供我父親於2005年去世，享年81歲，育有9個子女和15個孫輩。若在世，如今他該有16個孫輩和6個曾孫輩。他與現年93歲的母親72年前結為夫妻。除了這些驚人的數字，父親更是個低調剋制的家長，若看到如今的育兒方式定會困惑。

孩子總是毛手毛腳、衝動莽撞、邋里邋遢——這些特質都讓父親避之不及。直到我們長大到能圍坐在長餐桌旁，討論父母要求閲讀的每日新聞時，他才開始享受與子女相處的時光。

父親1924年出生，在英格蘭和愛爾蘭長大，那是個"孩子只該被看見，不該被聽見"的年代。他與同樣來自愛爾蘭的母親渴望大家庭。父親抗拒父親節這類人為設定，若知自己在此被紀念定會不安，因他堅信人只該在報紙出現兩次：結婚時與離世時。

24歲時，他已獲得獸醫學位和專門研究馬匹血液疾病的博士學位，這使他來到美國與賽馬打交道。懷着對學習與收入的雙重渴望，37歲已是六個孩子父親的他進入喬治城醫學院。他成為全日制學生，同時繼續為醫學院前就職的研究實驗室夜間工作——只不過把顯微鏡從辦公室挪到了家中書房。以班級第五名畢業的他獲得耶魯和哈佛的實習與住院醫師機會。醫學院讀到一半時第七個孩子降生，我（第八個）出現在他畢業那年，弟弟則誕生於他住院醫師培訓期間。

因為我們愛爾蘭人總愛對悲傷之事一笑置之，所以當得知父親——一個壓根不喜歡孩子、後來專攻人體病理學的人——竟獲得了兒科班級獎時，我和兄弟姐妹們都覺得這簡直荒謬得可笑。

他鼓勵我們保持獨立。在父親去世前一年，我曾詢問父母是否該請假去康涅狄格州陪伴他們。父親以對待任何不得體事物時那種痛苦而耐心的神情否決了這個提議：“絕對不行！你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要過。“他指出，當年他和媽媽新婚時就遠渡重洋離開親戚，獨自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他重視言行分寸，若看到如今氾濫的擁抱和無處不在的"愛你”，定會皺眉。任何誇張的情感流露——除了笑聲——都是不得體的。他對當下過度分享和在社交媒體上宣泄情緒的風潮定會感到震驚。他的愛超越了言語和姿態，雖鮮少外露卻深沉恆久。

少女時代，我和妹妹們不得不參加學校每年舉辦的父女彌撒暨早餐會。父親和我們一樣討厭這種略顯肉麻的活動，但每次都會體面出席。當他和我在同學們及其父親的隊列中緩步走進教堂時，我的自豪感達到了頂點。

克羅寧女士是《華爾街日報》副刊編輯。

刊載於2022年6月17日印刷版，原標題《父親節快樂，克羅寧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