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工人是烏克蘭的“第二軍隊”——《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基輔

俄語中將鐵路系統稱為"鐵之路"，烏克蘭語則稱作"鐵器"。“我們被稱為鐵人不是沒有道理的”，42歲的火車司機尤里·葉利謝耶夫這樣評價烏克蘭鐵路工人。

自俄羅斯2月發動全面入侵以來，烏克蘭依靠鐵路系統疏散平民、運送外國政要至基輔，並運輸人道主義物資、必需品、出口商品和武器裝備。“這是烏克蘭經濟的支柱”，烏克蘭鐵路公司監事會成員謝爾希·列先科表示，“更是國家命脈。作為襲擊目標，其重要性僅次於軍事設施。”

烏克蘭鐵路系統CEO亞歷山大·卡梅申圖片來源：吉莉安·梅爾基奧爾6月5日，四枚導彈擊中基輔某鐵路貨車維修廠。俄方聲稱該設施存放軍用車輛，但烏鐵表示其用於維修運糧車等出口貨運車廂。4月，頓涅茨克地區克拉馬托爾斯克火車站遭導彈襲擊，當時平民正聚集準備撤離，造成約60人遇難，包括兒童。俄軍還持續攻擊橋樑、變電站等鐵路設施。

基輔經濟學院研究所統計顯示，2月24日至6月8日期間，俄軍對鐵路基礎設施和機車車輛造成的破壞損失達27億美元。

烏克蘭鐵路系統首席執行官亞歷山大·卡梅申表示：“有人説鐵路人是第二支軍隊。“戰爭已奪走了約165名員工的生命，另有252人受傷，5人被俄羅斯俘虜。

37歲的卡梅申先生堅持前往他要求鐵路員工抵達的每一個地方，包括多次前往克拉馬托爾斯克及附近的利曼。“如果那裏不安全，我們就該撤離人員；如果安全，我就能去，“他説，“當人們看到我能去，他們也會跟着去。“擁有約23萬名員工的烏克蘭鐵路是該國最大國有企業，“沒有一名列車員、軌道管理員或其他任何管理人員因戰爭拒絕履職”。

戰爭爆發時，葉利謝耶夫正按計劃乘火車前往西部城市利沃夫。隨後幾周，他協助運營從靠近俄邊境的受襲城市哈爾科夫到基輔，再前往相對安全的利沃夫的疏散列車。疏散人員中包括他自己的家人。

火車司機尤里·葉利謝耶夫圖片來源：吉莉安·梅爾基奧爾"這些火車旅程我將銘記終生，“葉利謝耶夫説。驚慌的民眾擠滿車廂，母親們將幼童從車窗遞進來，“因為害怕孩子被踩踏”。通常載客600人的列車擠滿了約2000至3000人，“連駕駛室都能感受到緊張氣氛”。他把零食分給孩子們，還讓一位哺乳母親在駕駛隔間餵奶。

20歲的列車乘務員伊利亞·普魯德尼克回憶道，有一次在哈爾科夫火車站，炮彈落點近到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時，他能感受到地面傳來的震動。在一次行程中，他通過無線電得知幾節車廂外有位乘客身體不適，但列車過於擁擠無法穿行。到站後，他抓起急救箱沿站台飛奔前去救助。

普魯德尼克説，司機需要休息以保持警覺，但戰爭初期乘務員曾連續工作長達45小時。這段旅程也是情感上的煎熬。“作為乘務員與乘客交談時，他們會講述自己的故事，“他補充道，“你努力鼓舞他們，提振他們的士氣…但每天身處這種環境確實壓力巨大。”

鐵路乘務員伊利亞·普魯德尼克圖片來源：吉莉安·梅爾基奧爾24歲的阿納斯塔西婭·特雷古布三月初乘火車逃離基輔，當時有傳言稱俄羅斯可能對這座城市發動核打擊。“那趟列車上的經歷非常可怕，“她説，但鐵路工作人員始終保持鎮定並照顧乘客。“我當時孤身一人，需要有人説話，“她回憶道。一位乘務員"全程陪着我聊天，滿足了我當時的所有需求…他們對我如此友善。“她説鐵路工人們"是我們的天使，他們拯救並幫助了許多烏克蘭人，我對此深表感激。”

卡梅申先生表示，疏散列車已使約380萬人安全撤離，其中包括約100萬兒童。他們還解救了約12萬隻寵物。今年三月在西南部城市烏日霍羅德，我遇到了一些難民家庭，他們只帶着小包裹和他們心愛的貓逃離。

戰爭導致空中交通中斷，俄羅斯佔領了主要港口城市並封鎖了黑海。大多數60歲以下的烏克蘭成年男性在戰時無法離境，這限制了能夠駕車穿越邊境的人員。入境點的交通線路綿延數英里。

卡梅申先生説，在入侵的第20天，鐵路部門認為平民疏散工作已經“步入正軌”。因此，“我們重新開始關注貨運，從那時起我們一直在努力增加貨物出口。”他估計鐵路每天運輸30萬噸貨物。烏克蘭約一半的列車使用柴油，現在通過鐵路自給自足。

不幸的是，鐵路工人的英勇努力無法解決運輸烏克蘭糧食的問題，這些糧食養活着全世界。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上個月估計，目前烏克蘭糧倉中儲存着約2200萬噸糧食。俄羅斯知道糧食短缺可能引發政治危機，並可能希望利用人為製造的饑荒作為外交籌碼。

卡梅申先生估計，戰前烏克蘭90%的糧食通過海港出口。“我們可以通過鐵路多運輸10%，”也許“20%，但不可能增加五倍。這一點應該讓所有人都清楚。”

烏克蘭的鐵軌寬度與大多數歐洲國家不同。列先科先生説，火車要穿越邊境，必須更換車輪以適應軌道。“即使你有足夠的帶有換軌系統的鐵路車輛，歐洲方面也缺乏處理糧食的基礎設施，”包括存儲設施太少。目前，火車在邊境的積壓情況越來越嚴重。

烏克蘭的鐵路系統並非一直備受尊崇。多年來，它因腐敗和效率低下而聲名狼藉。但鐵路工人在戰爭期間的英勇表現提升了其地位。“我們只是在做我們的工作，“卡梅申先生説。“沒有人看到其他選擇。”

梅爾基奧爾女士是《華爾街日報》社論版撰稿人。

一列前往烏克蘭伊爾平疏散的客運列車被俄羅斯導彈擊中。照片：烏克蘭鐵路公司提供刊登於2022年6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鐵路工人是烏克蘭的"第二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