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增長放緩致青年失業率創新高——《華爾街日報》

在中國青海省西寧市的一場校園招聘會上，學生們正在尋找工作機會，當前青年就業市場形勢嚴峻。圖片來源：張龍/新華社/ZUMA Press香港——在中國，大批大學生即將踏入近年來最嚴峻的就業市場，新冠疫情給整體經濟帶來衝擊，而北京方面的監管行動也重創了長期以來對中國年輕人頗具吸引力的行業。

王樹生（音）是中國東部城市杭州一所大學的學生，他將於下週拿到畢業證。他説，過去幾周他向250多家公司投了簡歷，其中一些是他在焦慮不安時凌晨兩點投出的。

“每次面試後，我只感到沮喪，“22歲的哲學專業學生王先生説。經過幾個月的嘗試，王先生現在表示，他很樂意接受一份月薪5000元人民幣（約合9000美元）的工作。這甚至低於該市去年約1萬美元的人均可支配收入。

根據週三公佈的政府數據，5月份青年失業率達到18.4%，高於一年前的13.8%。5月份的失業率是自2018年中國官員開始公佈這一數據以來青年失業率的最高水平。

儘管5月份城鎮整體失業率從4月份的6.1%小幅降至5.9%，但這一羣體的就業前景預計將進一步惡化。美國銀行證券的經濟學家在一份報告中估計，今年將有創紀錄的1070萬大學畢業生湧入勞動力市場，7月和8月的青年失業率可能達到23%。

失業率上升可能在中國引發不滿甚至社會動盪；圖為青海省西寧市的求職大學生。圖片來源：張龍/新華社/ZUMA Press勞動力市場壓力加劇，既反映出北京嚴格清零政策帶來的短期衝擊，也體現了政策制定者對房地產、互聯網和教育行業整頓的後續影響。在中國，這三個行業最受年輕精英青睞，而2019年全國僅有約4%人口擁有本科及以上學歷。儘管官方已出台幫扶措施促進畢業生就業，但經濟學家表示這類小規模舉措作用有限。

與其他國家一樣，若失業率持續攀升，可能引發經濟連鎖反應，激起民眾不滿甚至社會動盪。在領導人習近平預計將於今秋打破近期慣例、在中共領導層會議上獲得第三個任期這一敏感年份，這種擔憂尤為突出。

“對於一個始終高度關注社會穩定的國家而言，這非常成問題，”耶魯大學經濟學家兼講師史蒂芬·羅奇表示。

招聘平台智聯招聘調查顯示，截至4月中旬（最新數據統計時段），求職畢業生中僅不到半數獲得錄用通知，較一年前的63%明顯下降。調查還表明，已簽約畢業生平均月薪同比下降12%，摺合年薪不足1.2萬美元。

競爭加劇。今年第一季度，每位應屆畢業生平均只能競爭0.71個職位空缺——這是智聯招聘四年前開始記錄該數據以來最黯淡的數字。

勞動力市場的困境部分反映了北京嚴格清零政策的衝擊；本週首都爆發疫情導致社區封鎖。圖片來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對中國進行清晰比較存在困難，因其官方失業數據排除了數億農民工。

中國官方公佈的青年失業率在大型經濟體中尤為突出，高於歐盟13.9%和美國7.8%的青年失業率。與歐美年輕人就業形勢改善形成對比的是，中國這一問題正在迅速惡化。

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數據，今年年初被歸類為"靈活就業”（包括外賣騎手和建築工人）的人數已突破2億。美銀經濟學家本月發佈的報告指出，這些數量足以構成世界第八人口大國的"靈活就業者"與農民工一樣，對經濟下行最為敏感。

芝加哥智庫保爾森研究所研究員Houze Song估算，考慮到4月工業產出和零售額的急劇收縮，中國實際整體失業率很可能已達到兩位數百分比。

高盛經濟學家表示，中國今年需要至少5%的國內生產總值增長才能實現5.5%的失業率目標。世界銀行上週將中國今年的GDP增長預期下調至4.3%。多家投行預測增長率將低於4%。

今年中國勞動力市場將迎來創紀錄的1070萬大學畢業生；武漢某大學畢業典禮現場。圖片來源：Getty Images斯坦福大學經濟政策研究所高級研究員李宏彬表示，隨着自動化減少製造業崗位，中國勞動力市場面臨長期結構性阻力。但近期失業率上升主要是短期政策衝擊的結果，包括北京的防疫政策和近幾個月來官員們推出的一系列監管措施。

根據人力資源服務公司前程無憂的數據，教育、製造業和科技行業去年吸收了最多的大學畢業生。北京師範大學和好未來教育集團的最新估計顯示，僅教育行業到2020年就僱傭了超過1000萬人。

北京居民趙萌自去年10月從一家大型營利性教育公司被裁員後一直未找到工作，當時中國突然對私營教培行業進行整頓，這是為幫助家庭降低育兒成本而採取的更廣泛措施的一部分。

“我之前換過工作，但沒想到現在會這麼難，”這位29歲的年輕人説道，自失業以來她已經投遞了100多份簡歷。

在上月與數千名地方政府官員舉行的一次罕見會議上，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表示，經濟在某些方面比2020年更糟，並呼籲努力遏制失業。

今年報考研究生的人數增至460萬，比去年增加80萬，年輕的求職者在研究生教育中尋求庇護。

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上月在北京與地方政府官員舉行罕見會議，呼籲努力遏制失業。圖片來源：嚴巖/新華社/ZUMA Press28歲的李亞（音）是武漢一名電影製作專業的研究生，自9月份以來已經參加了17次工作面試，包括許多科技公司和大學，但仍然一無所獲。李先生表示，今年來學校招聘應屆畢業生的公司減少了。

“找工作原來比學習難多了，”李先生説。

保爾森研究所的宋先生表示，為幫助解決就業短缺問題，中國有關部門已允許高校擴大研究生招生規模，並呼籲國有部門招聘更多應屆畢業生，但鑑於勞動力市場問題的廣度，這些努力遠遠不夠。

在上海，地方政府要求當地國有企業今年將至少一半的新職位分配給大學畢業生。北京市政府上個月表示，將招募數百名應屆畢業生到核心城區周邊的農村地區工作。此外，中國還為部分小型企業僱傭應屆畢業生提供一次性補貼，並對創辦創業項目的大學生給予税收返還。

經濟學家認為，鑑於北京方面不願放鬆已嚴重打擊服務業（去年為中國7.46億勞動者提供了約48%的就業崗位）的零疫情政策，這些零散的政策短期內不太可能產生顯著效果。

平面設計師趙女士在被裁員後，為了維持生計，減少了在食品和交通上的開支。她説，她內心充滿焦慮，在尋找下一份工作和思考哪些類型的公司可能免受未來政策衝擊時感到迷茫。“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被關停的會是哪個行業，“她説。

致信Stella Yifan Xie，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17日的印刷版，標題為《中國畢業生面臨更加嚴峻的就業市場》。